第三章

听到儿子的声音，江姝沉默了一会儿，喉间微微发涩，长大之后，江敛和她的关系并不算融洽。

“怎么了？”长时间没回音，少年有些疑惑，他走到空旷的场地，喧闹声平息了不少。

江姝清了清嗓子：“呃…江敛啊，你今晚吃了么？”

“发生什么了？”少年冷静询问。

“我还能怎么，想儿子了打通电话不行啊。”

“你平时可没这个闲情逸致。”江敛冷淡道。

江姝有些愧疚，江敛的学生时期，她忙于工作，给他的关心实在太少。

系统提醒：【小江女士，别搞煽情，快讲正事】

江姝：…

在系统的催促下，江姝支吾了半天，终于开口：“儿子，你现在有空吗？”

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江敛“嗯”了一声，谁知等了半天，却等到对面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那个…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划个重点？”

江敛：…？

江敛虽是个纯种理科生，但在言语的理解能力上差强人意，然而江姝说的这几个字拆开都能懂，合并起来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莫非…方才江姝话语间的停顿，是藏了求救信号的摩斯密码？

“…”江敛默了片刻，为了不打草惊蛇，继续问道：“什么重点？”

江姝破罐子破摔：“考试重点。”

“真考试重点？”江敛疑惑。

“那还能有假？”江姝意识到自己自己的话漏洞太大，找补道：“呃，我有个朋友，他女儿在南外读书呢，这次开学考据说还蛮重要的，但她成绩不太好。我不就想起你了嘛，你要是有空你就…”

江敛听到这总算明白，然而不等江姝把话讲完，他便打断道：“知道了。”

“你现在是不是在球场，这会儿方便吗？”江姝问，“朋友的女儿比较怕生，要不你先给我说说，我拿笔记一下。”

“不用，”江敛没有多说什么，“整理过一次电子版，等会直接微信上传给你。”

“行行行。”江姝喜出望外，这样就方便许多了，系统总算干了一回人事，这个提议真的可行！

“还有事吗？”

少年的声线变回原先冷淡的模样，或许比平时更沉了一点，江姝察觉到儿子此刻已经不太想和自己说话，她连忙答道：“没事没事，你卡里钱还够不够？”

听筒内“嘟”一声响起，电话那一头已经挂断。

“这么急着挂。”

江姝嘟囔了一声，视线却被手机屏保所吸引，这张背景她用了很久，平时却没怎么注意过。儿子那时候八岁，拿着小风车坐在小木马上笑得十分开心，那是她第一次带他去游乐场，却也是最后一次。

江姝看得出神，一直到手机屏幕慢慢黑了下去。

【小江女士，看来你不仅婆媳关系失败，亲子关系也没好到哪去】系统调侃道。

“这种时候你可以不说话的。”江姝扶额。

回到寝室，江姝连夜翻阅儿子整理的复习资料包。

太久没读书，但好在自己这颗脑子还算好使，虽然这一晚上她看数学公式看得磕磕巴巴，但总归啃下来了一点。

方蓁见对面上铺隐隐灯光近半夜都不灭，不禁出声问道：“江姝，你看什么呢？”

江姝有些心虚，钻出帘帐：“太亮了吗？”

方蓁瞄了一眼江姝手中握着的手机，重新躺回床上：“你别偷偷学习就行，不然我紧张。”

江姝：…

她打了个哈欠，为了不让小方同学感到焦虑，江姝自觉关了手机进入梦乡。

*

考试持续了三日。

历史，是南外高三开学考的最后一科考试。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最后几分钟，江姝在试卷的角落点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她将笔搁在桌面，拿起试卷吐出一缕匀长的呼吸。

上辈子，她出入各大名流场合，觥筹交错间历史典故信手拈来，深谙华国上下五千年历史文化的江姝此番写在历史卷上的答案。内容格式虽说不上规范，却答得大差不差，甚至给出了超乎这个年纪的独到见解。

繁茂的樟树将日影在地上分割出明暗，夏末正午，一阵急促的铃声骤然拉响，教室内的学生纷纷放下手中的笔，交卷后神色各异地走出考场。

“这次的考点挖得也太深了吧…出卷人是谁啊？”

“据说是16班的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