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是一身很普通的白色短袖和长裤，十分耐看。

“怎么了？”那护士多看了两眼，问。

“她的体温好像一直很高。”姜温柠扭头，温声道，“平时到白天会退的，但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我看看。”

护士闻言走过来。

然而好像没有什么结果。

等护士离开，姜温柠攥住了奶奶有些发烫的手，一言不发。

许久，她才松开手，起身走到了窗台边上，瞥了一眼窗外。

刚下过雨。

窗台有一半被雨水打湿，在角落积了水，整个天空是灰黑色的，乌云不声不响地堆积在上面，为底下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浅灰，让人一看便心情沉重。

每到这种天气，姜温柠都会有些没来由地感到心悸。

“阿柠。”

姜温柠一怔，猛地回过身。

姜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含笑望着她。

“奶奶，您感觉怎么样？”姜温柠一下忽略了现在的天气，走近、拉着她的手，“刚才体温还是有点高，我叫医生来？”

说着，她就要起身去按铃。

姜奶奶却扯着她的衣摆，摇了摇头：“咱们说会儿话。”

姜温柠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姜奶奶……状态突然好了起来，连声音听上去都清晰了很多。

奶奶真的……

但是——

床上的老人躺了几个月，抬眼看着她的眼神，如记忆里一般温和，仿佛和以前一样，根本没有生过病。

姜温柠恍了恍神，猛地握着姜奶奶的手：“您终于醒了……我……”

“对不起啊，奶奶还让你等了那么久，”姜奶奶回握她的手，缓缓道，“受委屈了。”

姜温柠用力摇头：“没有，是我不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唇角漾起一丝苦笑：“我明明说好了会回来，但还是因为那些事……”

“认真做事儿不是错事。”

姜奶奶道：“还是很在意的事，奶奶替阿柠感到高兴。”

姜温柠一时不知道开口回答些什么。

再在意的事情，她现在好像都……

“都不重要了。”姜温柠垂眸，低声说道，“我现在只想陪陪您，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姜奶奶侧过头，望着神情庆幸也失落的孙女，缓缓道：“阿城离开我的时候，我觉得很可惜。”

姜温柠微顿，“恩”了一声。

她们不是没有说过这件事，只是每一次，话题都会走向相似的方向——姜奶奶说起儿子，而姜温柠却觉得自己没能记住什么有关于父亲的事情，为此感到抱歉。

“我很幸运。”

意外的是，这一次好像并没有这么进行下去。

姜奶奶的视线从姜温柠身上挪向天花板：“阿柠……是好孩子。”

一句话让姜温柠险些热泪盈眶。

“已经可以了。”

姜奶奶再次看向她：“去吧。”

去哪？

姜温柠有些艰难道：“您会好起来的……现在不是已经比以前——”

“不要害怕。”姜奶奶说，“最近累了吧？睡一会儿吧。”

姜奶奶好不容易清醒一次，姜温柠觉得自己不该睡。

然而她确实很累了。

知道奶奶将不久于人世，每一天都在望着她，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

眼皮开始打架，姜温柠握着姜奶奶的手，趴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耳边掠过一阵阵声音，脚步声、说话声，手上有来自姜奶奶手上的温度。

她越睡越沉，直到有一刹那，视线骤亮。

……

……

“姜小姐？姜小姐！”护士摇醒了伏在床边的姜温柠，“你奶奶她——”

姜温柠猛地坐直，看向床上的人。

姜奶奶的双眼紧闭，胸口那点儿起伏也没有了。

这个下午，姜奶奶去世了。

*

姜温柠不太记得后来的事情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不擅长”记住这些让她感到痛苦的事。

一旦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会下意识逃避、或者直接忘却。

它们以各种方式被自己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