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个会圆满

连着打了几天的点滴，付枕清终于觉得身体状态恢复了大半。这天起了个大早，脚步徐徐走向学校。

远处天光微微亮，大团大团的云裹着晚冬的太阳蜷缩在天际。

空气里透着寒，她抬眼看见学校门口停着辆白车，外形极其拉风，路过的学生每个都要驻足停望一会儿。

付枕清也看过去。

车里的人这时也看过来，从车窗探出头来，眯着眼似乎在确认些什么，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脱口道，“付枕清。”

声音清脆又有力量。

熟悉的感觉一时间让付枕清怔住，眼睛呆滞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女人坐回车里，单手靠在车窗上，肥肥大大的香槟色毛衣掩住她指缝间的香烟，只留末端一点猩红，烟雾缭绕，一丝一缕的痕迹同线般勾人心弦，让女人的卷发和红唇更添几分韵味。

这般模样，只能是徐境蔚。

付枕清抽动着嘴角走过去，还未开口寒暄，就听着她轻飘飘一句，“付枕清，你不诚实。”

徐境蔚是她大学实验室里的学姐，能力最强但也是最“臭名昭著”的一位。她生得漂亮，但常常浓妆艳抹，抽烟喝酒更是样样精通，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实验室楼下总是少不了捧着鲜花眼巴巴求复合的男人。

总之，离经叛道的事她做了一件又一件。

但付枕清偏偏和她最合得来，大学里跟着她“坏事”也学着做了一件又一件。

直到徐境蔚去了国外读博，在网络这么发达的时代，两个人竟然断了联系。

后来听同门的师姐提起她的后续，未婚先孕，匆匆结婚后又匆匆离婚，孩子没生下来也伤了身体。付枕清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却对那次闲聊的内容深信不疑，似乎心里也认同这是徐境蔚这个女人能做出来的事。

不诚实？付枕清当下便想反驳，这些年到底是谁在撒谎。

是谁追着赵平宣追到国外去，口口声声说自己过得不知道有多好，结果呢，奉子成婚这种傻瓜事都能做得出来。

猩红的光忽明忽灭，寥寥烟气勾起付枕清心里残存的些许怒气。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车里慵懒至极的女人。往日总是披散着的及腰卷发而今被一刀剪短，当年那些“头发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的中二言论在当下似乎成了不能提及的笑话。

徐境蔚忽视掉她想一探究竟的眼神，道，“你和你的明星小男友过得挺好的吧。”话里话外皆是有意。

听着这话，付枕清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将手里的提包稳准狠地穿过窗户砸到她身上，并不怀好意地轻吐一句，“你和赵平宣这几年在国外也是双宿双飞，好似神仙眷侣呗。”

徐境蔚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现在都会还手又还口了，看来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你过得也不轻松啊。我就说嘛，人又不是一辈子都活在象牙塔里，学校里那些抬头月光地上星的日子搬到社会上那不活该受人欺负嘛。”

忽而话锋又是一转，“是不是还是我说的对，江逾白护不了你一辈子。”

慢慢悠悠又道明，“江逾白就是个祸水。”

这话听着耳熟。

徐境蔚和江逾白向来不对付，两人见了面总少不了要互呛几句。

但这种机会也不多，大三的时候江逾白就已经签入唱片公司，按着公司的规划开始慢慢进入大众视野。两个人见面不多，能吵起来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但距离仍旧产生不了美，徐境蔚常常拿着网络上江逾□□丝的寥寥极端言论耀武扬威道，“漂亮的男人就是祸水。”

付枕清并不认同，甚至觉得这句话更多是在暗示徐境蔚自己。于是总是幼稚的反驳道，“那赵平宣也是… …”

“祸水。”

想到这儿，付枕清原本上扬的嘴角陡然垂下去，心里泛起一阵心酸，总归将那句关于赵平宣的言论吞下去。

寒暄的时间并没有太多，两个人约好了下午学校路口的咖啡馆见。

中间舒员以的妈妈又和她联系，付枕清这才知道徐境蔚竟然是舒员以的小姨。

舒员以妈妈一方面自己赶不回来，一方面又因为这番回国定是又要见到她前夫自己，所以衡量再三派了自己的妹妹来处理这边的琐事。

付枕清临下班被抓去开会，拖了些时间，到咖啡店时徐境蔚已经等了一段时间，白着眼睛指责她没有时间观念。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竟没有想象中的话多。许是两个人都过了需要靠言语来排解忧愁，抒发情绪的阶段，似乎已经完全成长为可以把所有坏情绪独自吞下的大人了。

成为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