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的童年
凌清没有怀疑母亲,玩罢了匣子里的小物件,屁颠屁颠地带着日记到大厅找傅蓉。 “奶奶,我在盒子里找到了爸爸的本子,里面写的是什么呀?”凌清还在大厅角落的摇椅上找到傅蓉,她平日里似乎什么也不关心,只是仰着脸闭目养神。 当那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递到傅蓉手里,阮沂确切看到她的表情有了变化,一种惊恐的,扭曲的,无助的情绪掠过她的眼底,让她不由得严肃起来。 “不能随便拿爸爸的东西来玩,赶紧把本子放回原来的地方!”傅蓉微愠地训斥着。 傅蓉打发孩子在阮沂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没想到,傅蓉甚至不需要打开日记看一眼。 看起来,她是知情的。 傅蓉迎上了阮沂复杂的目光。 有一种共识了然于心。 “你都看过了吧。”傅蓉是个聪明人,看出是阮沂的小把戏。 “妈,我想知道真相。”这一声“妈”是真诚的,尊敬的,没有丝毫伪装。 或许是年岁有长,也或许是懂得了儿子对阮沂的真心,傅蓉对待她的态度不像从前敷衍。她满腹心事地把孩子支开:“明明,把爸爸的本子放回去,奶奶和妈妈在这里聊一会儿。” “哦。”凌清对匣子的兴趣远胜于这些无聊的大人,便“噔噔”上楼去了。 “坐吧。”傅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看起来是要详述什么事情,阮沂二话不说就坐下了。看她乖巧的模样,傅蓉又想起了从前,她还有过出门需要“申请”的卑微生活。“你想了解颀儿?” “是。”阮沂从不避讳想要靠近凌颀的想法。 “为什么?”女人之间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 “我爱他,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能有多爱呢?”傅蓉冷淡地笑了一声,“你一走就是四年,不闻不问的,你知道他这四年过得有多痛苦吗?”她当初以为儿子只是图阮沂继承的遗产,但时间告诉她,她错了,大错特错。 阮沂的心就像被鞭出一道伤痕。“他……怎么了?” 傅蓉没有继续往下说,她觉得有些感情是值得阮沂在探索中感悟的。“颀儿对你是真心的,他太需要你的信任,因为他的童年,根本没有‘信任’二字可言。背叛他的人,是他爸爸,还有我。” 阮沂蓦然瞪圆了眼。 “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一场悲剧。”傅蓉开始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中,平静的表情开始绷不住了。“凌颀的爸爸,我的丈夫凌孔,是一个‘性成瘾’患者,他对女人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我十六岁那一年,因为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被他盯上了,他把我拖进了草丛里,强行和我发生了关系,那一次,我就怀上了凌颀……”傅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角,苦涩不已。 阮沂光听已经觉得心惊胆战,可想而知亲历之人有多么的绝望。 “那个年代的人,没什么法律常识,思想也不够开放,我们双方父母交涉了很久,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干脆让我俩结婚。我就这样嫁入了凌家,我对我的丈夫没有丝毫感情,但因为颀儿的出生,我们确实过了几年太平的日子。” “好景不长,颀儿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像他爸爸。老凌觉得完全可以拿儿子当替身,于是开始了他的‘大计’,对颀儿进行精神控制,打了人诬蔑他,偷了东西诬蔑他,只要颀儿习惯了不反抗,将来他就可以用‘凌颀’的身份为所欲为。” “怎么能这样……”阮沂根本无法从傅蓉的讲述中走出来,难过得直摇头,“您就没有阻止他吗?” “怎么可能没有!”傅蓉激动得吼了出来,恨得咬牙切齿,“我让颀儿坚持说真话,他爸就打他,往死里打!一次送急救,两次送急救……你告诉我哪个当妈的承受得住!孩子受些委屈,总好过没法活,我接受了现实,我做了‘帮凶’,默许了他爸的行为……”傅蓉掩面痛哭,几乎去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 “我知道了……妈,对不起……”阮沂走近,将傅蓉搂进怀里,抱歉地低了头。 后面的“故事”,就算傅蓉不说,阮沂也猜得出来。父子俩相差十六七岁,又长得极为相似,凌孔可以肆无忌惮地“借用”儿子的身份犯罪。 凌颀和警察局的“缘分”,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小沂,对他好点吧,我的颀儿,他太苦了……”傅蓉伏在儿媳怀里,泣不成声。 阮沂终于明白,为何傅蓉一直过着如此淡漠的生活,原来她的平静背后,是在与前半生做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