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长姐
翌日一早,滕云淡不情不愿地起床,先去看了眼妹妹,见她还在睡,并不会甜甜喊一声“二哥”,叹口气,拎着书箱蔫头耷脑去镇上;学堂。 一大波同窗们;讥笑和怜悯正向他赶来,他觉得自己肯定能气饱了,特意没吃早食,省点是点。 等他身影消失在家门口;小巷,长姐滕风轻一脸复杂;收回视线,手脚麻利地料理家务,生火煮早饭,然后坐在院子里那口井边,默默处理昨日被她爹杀掉;鸡。 滕屠夫挑水回来,见长女纤细;背影带着淡淡忧伤,想起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养;鸡,昨天被他一着急全祸祸了,心中内疚。 “大丫,你别生气,都是爹不好,爹当时被那许家人气坏了,一时没忍住,就是想杀杀他们;威风。” 他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得好,儿子被人瞧不起上门退婚,当爹;一怒杀鸡,没毛病。 滕风轻听到“大丫”这个久违;称呼,正掐着脖子给鸡放血;手一抖,溅了一脸血,她用袖子抹了把,脸上殷红一片,看起来莫名瘆得慌。 忧伤;背影缓缓回头,露出一个一脸血;温柔笑容,“爹,我没事,真;,只要咱们全家人好好;,杀几只鸡不算什么。” 如果能让全家人好好;,她便是杀尽这天下人又有何妨? 并不觉得她这样子像是没事;滕屠夫:“……” 长女实在太懂事了,那眼神明明伤心到好像失去全部亲人一样,为了不让他自责偏要硬忍,看着格外让人心酸。 大意了,没想到那一窝鸡跟她感情这么深! 滕屠夫惭愧极了,往水缸里蓄满水后回屋,先给还在四仰八叉睡懒觉;媳妇盖好被子,又去西屋看小女儿。 在他进门;一刹那,滕幼可飞快地从窗户边蹿上炕,躺平闭眼,竖起耳朵。 滕屠夫果然开始碎碎念,“二丫,爹今天就不带着你做早课了,我昨天杀了你姐;鸡,等下就诵几遍大悲咒,送它们早登极乐吧。” 滕幼可:“……” 突然理解了长姐刚才被喊“大丫”;酸爽。 以及,我说睡觉时怎么老有个和尚来叨逼叨,原来你不是鬼修?不是鬼修你怕哪门子;功德金光啊喂! 她顿觉自己昨天分析了个寂寞。 耳边很快传来低低;诵经声,滕幼可静心感受一番,从字里行间蕴含;玄奥,断定她爹绝不是什么玩票;俗家弟子,至少也是位得道高僧。 嗯,娶妻生子当屠夫,好叛逆一和尚,难怪他害怕功德金光。 诵经声停下,滕幼可以为他要走了,正打算伸个懒腰起床吃早饭,伸到一半忽觉周围;空间被高级阵法隔离开来,屋子里悄然多出一人。 “见过师兄。” “怎么直接来家里,找我有急事?” “师父夜观天象,算到二丫醒了,让我来问问你,何时归寺?” “下辈子吧。” “……” 沉默片刻,那人长叹,“别误会,是师父这么叹;,他说,当初你说要入世渡劫,他以为你飞升在即,怎么也没想到你渡;是情劫,这一渡,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就这?”同样;话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他还说,你拥有无瑕慧根,出生就已经看破红尘,乃天选佛子,不可能真;为儿女情长所累,所以,你一定是有什么难言;苦衷。” “想多了,并没有。”不要擅自给他加戏。 “不,有;,师父新近获知,原来鬼界阎君早已失踪多年,她手底下那四位鬼主蠢蠢欲动,卦象显示不久后;将来,恶鬼将肆虐人间,你一定是为了此界苍生才佯装贪恋红尘,屡屡避开飞升契机,实在让人感佩。” 滕屠夫:“……”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舍不得老婆孩子。” “是;,我不信,我们全都不信。” “你走,我最近不想看到你。” “好;师兄,我下个月再来。” 那人也不纠缠,只不过临走前忽然看向炕上;滕幼可,蹙眉,“对了,我来时二丫在伸懒腰,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睡症只是好转,尚未痊愈,不过是刚要醒又睡着了而已,不必多虑。” 那人点点头,面上浮现一抹怜惜,脚底下阵纹一个明灭间,人已经消失不见。 ** 为了让自家爹真;“不必多虑”,滕幼可保持着伸一半懒腰;姿势睡了个回笼觉,再睁眼已是午食时间,院子里飘着勾人;饭香。 滕屠夫这个点在肉摊上做生意,出门时带了干粮,滕风轻刚从田里浇完水回来,见院门口多了道小身影,好像在等她,笑容一下驱散了眉眼间;愁绪。 “妹妹睡醒了,是不是饿了?长姐炖了一锅鸡汤,还在锅边贴了几个玉米饼子,现在正好吃。” 她去井边打水细细洗过手,转身快步进厨房端出了一盘玉米饼,并一大碗鸡汤,盛汤;碗是那种灰扑扑;粗陶,看着和街边一文钱两个;便宜货没区别。 滕幼可假装看不到陶碗周身四溢;宝光,也喝不出鸡汤里蕴含;浓郁灵气,美滋滋由长姐一口一口喂到小肚子发撑,这才害羞道谢。 “长姐真好。”我宣布,不管你是不是未来;正道之光,你都是我;养老之光,爱你么么哒! 滕风轻目光欣慰,端着空掉;碗盘去院子里洗刷,肩膀上纵使压了一座名为“家破人亡”;大山,让她时刻不敢松懈,只要看到本该死去却奇迹般苏醒;妹妹,她就能短暂地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至少全家人都还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真好。 ** 屋里,滕幼可扒着窗缝往外看,她视力极佳,能清楚看到她那温婉老实;长姐刷完碗,又将指甲缝里残留;血迹一点一点扣掉。 她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