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何赛花巧种田(上)
悄声说,“这里的戏就是这样的,先看罢。”其实他觉得妹妹未必能看懂,因为他前几年有一次去县城时,正赶上一家人老爷子没了,请了两个人来唱梆子戏,狗栓站在墙外听了一回,那两个人扯着嗓子说话,又尖又细的,他一句话也没有听懂。 “有一句话先给父老乡亲们说与,今日远客来了,咱们便说官话,乡亲们多担待则个!” 何赛花一上台,便是满脸带笑,四处做了个团拜,又拿喇叭说道,台下众人都道,“该的,该的!” 又有人冲狗栓他们指指点点,对他们友好地笑,这让一群半大小子们很感动,只觉得之江道的民风很纯朴,比山阳道的百姓还更好客得多——只狗栓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买活军的人来了是要走的,还在这里买吃的买喝的,买他们的货,财神爷谁不喜欢?若是来这里做活打渔的,看这帮百姓们还好不好客了。 虽是这么想,但也不会说破,只看那何赛花回到台侧,清了清嗓子,将喇叭别到腰间,弯腰背了个包袱在身上,做了个赶路疲倦的样子,从台侧走了出来,来到台中央,放下包袱,擦了擦额前的汗,举起喇叭说道,“小女何赛花,今年一十八,三年前听爹娘许配,嫁给邻村张大发——” 说到这里,台下一阵哄笑,有人用土话说了什么,狗栓听不懂,何赛花也把身子一扭,手一摆,很有些俏皮地叫道,“说官话~不说听不懂哉!” 台下又是一阵大笑,都用口音浓厚的官话叫道,“昨日嫁阿财,今日嫁大发,赛花你到底嫁的是哪一家!” 这台上台下仿佛和对切口似的,逗得人不由为之捧腹,狗栓、狗剩这些半大小子,从来未看过戏,才几句话便完全被吸引住了,竟惊骇于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全都是看得张口结舌、全神贯注。 何赛花和台下观众逗趣了几句,也继续自报家门,“大发他,生过病,底子差,地也种不动,愁煞了人家。正赶上,买活军,入城池,分田又分地啊,我赛花一家,大发算是什么劳力,能分多少田,能种什么粮?心也悬在了半空上——” “若是分成了弱劳力,他只能得一亩半,别家的男丁都得两亩,我们这不是吃亏了去?我赛花脚大力气大,吃饱了肯干活,两亩地我也能种得来!只不知道这大方村的地,肯不肯分与我这女娘否,这正是要与村长,与田师傅,好好说些道理去哇!” 说着,便又拿起包袱,做了个赶路的样子,往台子后头楼梯处下去了,而那胖子重又出场,拿着喇叭分说道,“众位,你们道这是为何?自古来,哪有将田地分给女娘的道理?却偏偏我们买活军治下,有这样的规矩,凡是女娘,只要能种田的,各随村里,村里若愿分的,也给她分了田去,如常耕种,所有一切,都和男丁没有甚地区别。” “这何赛花力气大,又可种田,她为何不要分田呢?正巧的,大方村的地主王家,把手里一百多亩地都卖给了买活军,村长正和吏目、田师傅们安排着怎么分田哩!诸位请看——” 他将手一摆,只见三四个人走上舞台,其中两人穿着斜襟衣裳,胸前绑了一块大围兜,裤子上打了七八个补丁,还是烂得毛边穿洞,脚下蹬了一双草鞋,又有一人,穿着立领对襟的衫子,和买活军的兵丁们装束很像,剃了青头,还有个穿着新裤子的中年农户,三人一起走到台前,分别向各处唱喏行礼,只看衣衫,便知道分别是村长、村中的农户、吏目和田师傅。 这三人行过礼后,便彼此传递着喇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今日我等此处相聚,是要商议村中大事。” “王地主的田,如何地分,大方村的人口,共多少人,便说这女娘,到底是分得?分不得?” “依我说,分得!如今女娘在城里随处有工做,若不分了田,她们岂不是进城做工去了?” “我说分不得!女娘有几个是能种得好田的?” 若说是演得那些才子佳人的戏码,唱着什么狸猫换太子的奇闻,狗栓恐怕未必是看得懂的,因为这些‘演员’的官话和山阳道官话比,许多口音都不太一样,但这个戏却是不同,说的是种田的事情! 种田的事,那还有什么不懂的?几乎是立刻,狗栓便完全看得入神了,并且为买活军的政策而大感新奇——之前虽然也有人说过买活军那里,女娘也分田的事情,但费劲巴哈地念出来的报纸文章,当然不如台上的戏目生动,狗栓现在已经对买活军的分田政策有了一丝了解,并且居然可以凭着自己的认识来分析剧情了:村子里的富户肯定不想给女娘分田那,女娘得了多,他们不就得了少吗?何赛花恐怕注定是要失败的! 虽然这辈子没有看过一场戏,但狗栓现在已经和台下的百姓们一样,逐渐投入到了戏中的故事里去,不比一般唱戏时,台上尖嗓子咿咿呀呀,台下乱哄哄看个热闹,现在台下的观众们彼此竟不太说话了,演员们也逐渐脱离了喇叭,开始用白嗓子说了起来。 “分得!” “分不得!” 村长和农户相持不下,田师傅和吏目在一旁劝说,各有各的理由,农户说女娘不会种田,村长说现在犁地有牛,用不着人拉犁——台下还有人喊,‘我们家的牛犊就卖去买活军那里!’——正是双方相持不下时,何赛花从台后匆匆走了出来,卸下了包袱,往吏目那里递了过去,那吏目吓得一蹦三尺高——真是蹦得离地老远,顿时惹来一阵喝彩,一阵哄笑。 “小娘子,这是做什么,莫害我!” 吏目便摇着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