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北海宝地
孩子,本来对于抢劫、偷盗的概念就很淡薄,他们有些族群内是没有私产的,看中了什么,直接要就可以了,进城之后,就把这个习惯也带来了,又被本地的野孩子一带,非常理直气壮,家里的大人也不怎么讲理——这些生番孩子,也拉拢了一些本地的孩子王,又和那些被科尔沁母亲抛弃的阿哥们彼此对峙,三天两头打群架,彼此好勇斗狠的,迟早要闹出事情来。”
买地办事处的吏目,对这件事比金帐侍卫还更清楚得多,这个办事处人数不少,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平时常驻办公室的也就五六个内勤,也是男性为多——这种危险的环境,有胆量过来的女吏目不会太多的,同样拿的是最高等级的危险津贴,虾夷地的规矩会更好,也没那么冷。
整个办公室就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吏目,站起来一座小山似的,脸下方还有一道刀疤,不过,此人说话办事却很细腻,嗓音也清脆好听,她是鞑靼血裔,科尔沁女奴出身,说起来也算是很有来历的——这曾是四贝勒福晋哲哲的陪嫁女奴,名字很简单,就叫‘木箱子’,在盛京生活了七八年,后来随从哲哲两个女儿一起南下,在买地上学期间,表现卓异,本来只是个善于摔跤的科尔沁健妇而已,在帐下做点粗活,不料到买地一上学,居然发掘出文理天赋来,还被她考中了吏目,工作两年后,就被派到建新办事处来了。
大概也就是这样的身份,才能在建新如鱼得水,并且适应建新这里的寒冬了,马翠英嗯嗯地点着头,突然又好奇起来,岔开一笔问木箱子,“你一直都这么胖吗?还是到南边以后吃多了?”
“到南边吃多了!以前在盛京哪有那么多好吃的呀,白食虽然好,但也不能可着来呀。”木箱子笑着说,“建新这里伙食也不差,你瞧那些孩子,虽然一个个泥猴似的,身上的衣服都脏得看不出颜色了,但至少都有一身皮袄,过冬的煤柴都有,平时也能吃饱,这才有力气闹事!如果是从前的苦日子,人都快冻死了,偷柴回家烧还来不及呢,还能瞄准了值钱的人参?这也不知道是谁提的议,两边这怕是要开始攀比偷盗货物的价值了,如果金帐那边不痛管,真恐怕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但要认真痛管,又有点儿不忍心下手吧,也都是可怜孩子,沾亲带故的,尤其是科尔沁留下来的阿哥们,本来可不都是富贵出身?再说这批也就是如今建新最小的孩子了,更小的,当时都带去南面了,这城里一两年也没有一声婴啼,怎么可能真的把这些小孩子送到矿山去干活?”
几个男吏目也参与到闲聊里来了,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湿漉漉的细粒子——像是雨又像是冰,这说明天气已经暖和了,大概介于雪雨之间,这种冻雨下过一两回,就可以开始准备翻地春耕了,如果出苗太早,小苗被这么一打,都得死。因此,这会儿建新城还沉浸在冬天最后的尾韵里,还没有完全地活泛起来那。
办公室里,大家把炉子的火给捅旺了,烧热水泡起茶来了,木箱子一边往自己的碗里掰肉干,准备做咸奶茶吃,一边说起了矿山的事情,“……虽然用的是新式坑道,远比老矿山条件要好得多了,但建州人把余下的这点血脉看得宝贵,宁可自己去干活,或者引诱新规划的野人女金去干,也不会让孩子下矿的。其实要我说,不听话的孩子每年送往矿山几天,让他们干干活,看看父辈有多辛苦,也就自然而然的懂事了,不会如此招猫逗狗的。再怎么样冬暖夏凉的,还有电灯照明什么的,可那毕竟是矿那,一天要运个几千斤的矿石上来,能不辛苦马?”
“几千斤!矿坑那里规模已经这么大了!”
“那可不?咱们这采矿的技术,真不是女金人能比的,他们会什么呀,原本就算知道有矿,也挖不出来,只能挖一些浅表的矿石,得去汉人住的州县掠人回来,教他们打洞,就这样也经常出事,冶炼技术也不行,守着铁矿却治不出好铁来。”
经过木箱子的介绍,马翠英这才知道,原来建新的富庶,还真不是买地的支援,建新的确是不怎么缺钱的,因为当时在此处选址,就是看中了本地的矿产,女金人之前就经过口口相传,知道这附近有个开产难度不大的煤矿——虽然不是完全露天,但十分浅表,而且这里又依山傍水的,饮水也不是问题,因此才选择了在此处落脚,至少这样燃料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采煤矿,还是这样的煤矿,他们自以为至少一开始是不怎么需要买地帮忙的,可来了建新以后,发现情况和预想的有些不同——煤矿是有,但一帮人只带了几十个工匠,没一个人有勘察煤矿勘定矿脉的本领,打洞不难,可你不能瞎打啊——还是吃了没知识的亏,太想当然了,于是赶紧和办事处商量,紧急请求援助技术员。
结果,技术员来了以后,在勘察煤矿的过程中,发现此地的煤炭质量非常优异,是可以用于工业生产的无烟煤,质量甚至赶得上山阴的煤矿了,这且不说,和煤矿伴生的还有一片石墨矿,它和煤是间着来的。这可是个好消息,因为众所周知,买地的铅笔原材料就是石墨,而以现在买地识字人数之多,所产生的书写需求之大,对铅笔的需求已经是一个恐怖的程度了,如果不能持续找到石墨矿,那铅笔势必就会失去竞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