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三郎
年?” “进了我们窦府,自然是一辈子的事。” “一辈子?”云栖立刻瞪大眼睛,满心满眼都写着“郁闷”二字。 开什么国际玩笑,人命如牲口,几百两银子就能把一辈子搭进去了! ——以前可是自由人,还能对犯罪分子上拳头,来到这鬼地方,一辈子为奴为婢,被别人呼来喝去,难道真是老天在惩罚我?! 恍然间,她好像看见李梦,那张生硬的机械脸正得意忘形地张口狂笑。 虽说入乡随俗,可总不能越混越差吧?! 云栖想了想,带着央求的口吻道:“公子,丫鬟端茶送水的活,任何一个人都做得了,公子乃是大户人家,想来府中丫鬟奴婢成群,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然而来大唐之前,我曾是不良人,擅长飞身之技,我愿意听候公子任意差遣一年,一年之后,请公子还我自由。” 窦三郎一愣,想不到这女子虽年轻却自有主意,他怔了半饷,带着些许不甘道:“你来自哪里?” 云栖不愿再拿仙岛瀛洲那套说辞来忽悠救命恩人,“我家在东海之中,几百年前,我的祖先逃避战乱,从中原迁徙到那里,故而我能说这里的话。” 窦三郎不动声色地凝神听着,又问:“你一个姑娘家,为何孤身来到大唐?” 云栖轻声叹息着:“唉,我不小心跌入汹涌的海水当中,醒来后便到了这里。”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窦三郎愈发疑惑,“你那么喜欢自由,将来要回去?” 云栖抬眸望向窗外,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白雪皑皑,映衬出簇簇红梅,整个世界如同一幅纯净艳美的画卷。 她静静地望着,目光幽远,仿佛想要穿越千山万水,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想也没用,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窦三郎心中一喜,然而女子戚然落寞的神情落入眼中,便又安慰她:“不用担心,我托人帮你打听打听,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到时候,你一定要带上我,我也想去那个世外桃源好好看看。” 云栖黯然轻叹:“那个地方没有路。” 窦三郎愈发惊奇,追问道:“既无路,你又是如何来到此地?!” 云栖苦笑:“我也不清楚,庄周梦蝶,对于你来说,我的世界就如同一个梦,然而,没人说得清楚,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才是梦,也许这根本就不重要。” 刹时,窦三郎发现,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那双漆黑的眸子竟然黑得看不见底,里面盛着浓浓的忧伤。 “既然你来到这里,遇到我,说明我们有缘,忘记过去,在这里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云栖垂目喃喃着,片刻后问:“公子,如果你忽然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你会怎么做?” “既来之则安之,我会在那里安心住下,在那里,我会有新的朋友,会有妻子,儿女,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会幸福地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云栖静静地聆听着,当听到妻子儿女时,非但没有笑,反倒愈发伤心起来,哽咽着:“如果你最爱的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也许你永世都去不了,你又该怎么办?” 她最爱的人便是那个云飞吧? 喜欢自己的哥哥? 原来那个云飞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窦三郎心中莫名欢喜,伸手扶住她由于啜泣而颤抖的双肩,又道:“忘了他,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就应该拥抱新的生活,他定也会如此。” 云栖啜泣着,却又强忍着,只是默默流泪,她忽然抬起头面对着窦三郎,“公子,一年之内我任由公子差遣,水里来,火里去,绝不皱半点眉头,一年之后,公子能否还我自由?” “水里来,火里去?你就不怕死?!” “若没有自由,我宁愿一死。” 想不到如此美丽的女孩子,却又如此倔强,窦三郎发现自己竟然愈发喜欢她了。 “可是你在大唐没有亲人,若你愿意,我便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我家便是你的家,如果我给你自由,你又能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云栖勉强笑了笑,“但我更喜欢拥有朋友,而不是主人。” 窦三郎沉吟片刻,道:“在我心目中,你从来都不是丫鬟下人,而是朋友,这样吧,给你赎身的银子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帮我做事,我给你酬劳,你完全可以用酬劳来偿还那些银两,你觉得如何?” 帮他做什么事呢? 云栖想了想,断然道:“违背良心、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不做。” 窦三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摇头道:“放心,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