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R3019

陈虔礼没想到的是，对方并不急着要逮捕她，反而是如对待贵客一般，把她邀请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房间中的豪华大床，觉得这男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你脸上的眼罩……”　　她指的是对方蒙在眼睛那块位置的丝绸，看起来好像一个面具。而男人笑了笑，手伸向脑后——就在她以为他要把丝绸解开时，男人把束在脑后的长发散开了。　　陈虔礼想，大概是船上没有设置会客室？但没有会客室却有这种豪华卧室也很奇怪……　　“请坐。”他这么说，然而这里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　　陈虔礼没什么顾忌地坐在床边。她看见一辆手推车被送进来，上面放着茶叶和热水。男人开始用精致的茶具泡茶，一点都不像是招待敌人。　　“你还是喜欢喝甜一些的吗？需不需要多加点糖？”　　“……听你的语气，你认识我？”　　“认识？哦，当然！不过你大概已经记不起我来了。让我们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叫斯塔尔，是奥若波罗斯帝国赫尔蒂省的总督。此次我受皇帝之命前来，为的是解救被迫害的同盟，向他们带去帝国的荣耀。”　　“我是……呃，迫害你们同盟的帮凶，陈虔礼。”　　斯塔尔“噗”地笑出声。　　“哈……哈哈！帮凶，真是好样的，你可真说得出口啊。”他将泡好的茶递给陈。“陈虔礼……这个名字，像是帝秦那边的。”　　“我不是帝秦人。”　　“我当然知道，你来自于2045人工岛，出生于白鸦研究院。”　　陈虔礼一愣，随即快速警惕起来。面前的男人虽然看不见，脸上却始终保持着优雅的神情——话说，他真的看不见吗？　　“你听谁说的？”　　“我不用听说也知道。”斯塔尔端着茶杯，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紧接着，他突然说了很多不得了的事:　　“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也出生在那里，比你要早几年时间。不过，很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运气，能顺利从‘筛选’中全身而退。为此，我付出了自己的眼睛。”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　　“然而我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一批了。毕竟相较于直接把命送在那儿，我还能活着和你说话，就是一种奇迹。”　　“……所以，你活了下来？那又和帝国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另一段故事了。总之，我作为失败的实验品，被白鸦的研究员抛弃了。然而就算是‘筛选’后的残次品，也远远天赋异禀于常人。于是，我被转手卖给了帝国。”　　陈虔礼喝了一口茶——甜丝丝的味道中还带着一缕清苦。奇怪，精神体也能感觉出味道吗？还是说，这是她自己想象的味道，或者曾经尝过的？　　“大帝看中我的能力，交给了我许多……没人愿意做的脏活。”他笑了笑，似乎并不掩盖这件事。“我一路受到提拔，直至赫尔蒂省总督。”　　“这茶还合你胃口吗？”斯塔尔问。　　陈虔礼却想到另一件事:“如果你曾经认识我，也知道我的口味，那么……”她看向茶杯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你应该知道，我会尝出来什么味道。但你反复确认此事，因为你也不知如今这茶是什么口味。”　　她与斯塔尔对上视线。　　“看来你已经发现自己处于精神控制下了。”　　“你真聪明，陈虔礼。”斯塔尔眯起眼，语气也不自觉地轻轻上挑。“你还是像从前一样，真是太好了。”　　“斯塔尔，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陈虔礼面无表情地把茶杯放回床头柜:“从一开始，我就表明自己不记得你。不论你我过去有什么回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都是陌生的。不要表现得你很怀旧。”　　“你的意思是，属于R3021的过去，你不认可吗？”　　“至少应该让我先找回这段记忆。我已经不记得了，你想问什么都没用。”　　她说这话时，斯塔尔的眼神中出现了晦暗不明的情绪:仿佛为她的无情而悲愁，又仿佛为她的背离而愤怒；那眼眸中平静无波如一潭死水，却又在深潭之下藏着风浪。　　“我明白了。”他机械而僵硬地说。“R3021已经死了，我面前的只是陈虔礼。她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代号R3019的……哥哥。”　　哥哥？陈挑挑眉，觉得他真是上赶着认亲。“你说自己是R3019号，那又如何？我们的经历并不相同，我也早就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　　“这里只有陈虔礼和斯塔尔，而我是来和你谈判的。”　　她摊开手。“既然你已经明白自己身处控制中，也应该清楚，你的任务不可能成功。你要面对的是神明，他拥有和大帝一样的权限与能力，他不会让你们再接近一步。”　　“当然，我明白。从最开始，我也不是本着完成任务而来。”然而斯塔尔却突然起身，快步上前，半跪在陈虔礼面前，用手臂环住她的身侧，形成一个包围圈。　　“我是为你而来。”　　“那还真是挺感人的。”她想要走，就必须越过斯塔尔。这样低头看人令她很有一种自己处于上位者的感觉，但这也是斯塔尔的诡计之一，通过放低姿态来让自己松懈。她可不会上当。　　“只可惜我并不有求于你，不然也许我们之间能更进一步。”陈轻轻笑起来。“谈判，我只想要一个和平的结果。否则就是强制手段，你总得选一个。”　　“不过斯塔尔总督，我不认为你有什么选择权——毕竟，这也算是大帝不愿亲自动手的诸多‘脏活’之一。”她掐住对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