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鸦研究院

有的人与生俱来就精通和人打交道，比如现在的陈虔礼。　　陆知许眼看着她拉着枢机，开始请教他们这个教团前五百年的历史到后面展望未来，关心枢机的家庭生活以及职业前景，并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投诚之心。枢机可能是觉得她太年轻，没什么心眼，不知不觉中被这女孩忽悠得团团转。等到达旧址时，两人已初步达成合作，枢机都答应收她为教女了。　　挺好，陆知许心想。这样他过会儿跑路的时候就没有拖油瓶了。　　白鸦旧址建立在最高的山丘上，这里是整座城市浓度最高的地方。尽管枢机为他提供了新的抑制器，陆还是觉得自己一踏入这个地区，半个身体都不大听使唤了。莫名的恐惧压迫在他心头，驱使他尽快做出决断。　　一旁的枢机也不太好受，他问陈虔礼：“你不要紧吧？”　　陈虔礼点点头，说自己暂时没什么问题。　　曾经如同机械一般不眠不休的庞然大物，在失去了人类之后以恐怖的速度衰败、倾颓下去。仅仅是封城数月，这里已经被疯狂的藤蔓和野菜所覆盖，好似荒废了几个世纪。他们甚至摸不到研究院的正门，只有一扇玻璃被打碎的窗户敞开着。看来，早已有人先他们一步走进了这个废墟。　　“请等一下，枢机大人。”陆知许时刻为逃跑做准备。“白鸦研究院内部构造十分复杂，而且许多地方都布有机关——我认为，如果都把所有人放在一起找，那么效率实在太低了。而且我们人多目标大，很容易吓跑一些淘金者，也许就这样错失了石板。”　　“你说得有道理。”枢机同意了他的建议。“那么，五人一组，来两个士兵跟着我，你们俩也跟着我吧。”　　该死！他暗自咒骂，这家伙逮着自己不放，真烦人。　　从窗户翻进去，里面正通一条走道。穿过走道来到一楼大厅，这里是白鸦用来展示和会客的地方，如今满地都是玻璃渣和废弃的桌椅。不少穿着工作服的尸体就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有人为拖拽的痕迹。顺着尸体堆堆乐的方向看去，墙壁高处的排气管道被人打开了。显然有人试图利用通风口进入研究院内部。　　“还挺聪明。”他心想。这是专业的，知道上来就直奔主题，不专业的还在里面研究密码锁呢。　　枢机决定兵分几路，沿着不同的途径寻找进入研究院内部的方法。陆知许把天眼又偷偷放了出去，他需要一份研究院详细的地图，好摸索合适的逃跑时机。　　枢机自己选择的路，是从大厅机关电梯下去后进入“胚”培养室，从培养室途经冷冻仓，最后从冷冻仓的中枢管道进入最深层地下的收藏室。这一条路线选择的人不多，而且基本上设备都还能够维持供应。其他人则负责探查别的道路。　　陈虔礼也是第一次来到白鸦。她走上电梯，发现虽然外面已经破乱不堪，电梯内部却比较整洁。陆说这是因为白鸦的电梯采用的是逃生梯的标准，有独立的后备电源，紧急时刻专门用来逃难，即便再闲置两年也依旧可以使用。　　随着电梯缓缓下行，枢机对那两个随行的士兵说了什么，但那种语言他听不懂。　　“他们说，一旦发现预言石板的下落，就通知所有人赶过去。”陈虔礼小声告诉他。　　“……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维尔契语言，通用语在确立之初，也参考了一部分维尔契文。”她就像个百科全书一样全知，却又在某些常识方面一窍不通。　　“……那你听得懂秦语吗？”　　“听得懂。”她同样用秦语作答。“不仅如此，秦语还有官方版和各地的方言版，我也略有所知。”　　“我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奇怪。”下线许久的耳机又开始输出自己的观点。“你说，她该不会真是本地人吧。”　　陆知许没回答他。　　电梯到达培养室一层，门一打开，刺骨的冷气扑面而来。制冷设备依旧在运转，走进这里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型冰箱。但冷冻仓的温度只会更加严酷。　　枢机胡茬上都挂着白霜，陆一摸自己的头发，尾端已经开始结冰碴了。　　“这就是……胚？”　　陈虔礼好奇地望着网格状的实验罐，它们看起来就像蜂巢。一格一格之中，可以窥见一团肉瘤般的不明物体在活动，一起一伏状若呼吸。但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见“肉瘤”的眼睛或者口器。　　枢机催促她快走。陆知许拉拉她的衣服，用秦语说:“别看了，你要是感兴趣就顺一个走。”　　“我没有地方可以装。”　　……陆知许随手拿了一个塞进自己包里:“这样行了吧？”　　果然，陈虔礼欣然放弃了观察。他们打开冷冻仓的隔离门，先对仓内进行回温处理，然后打开了所有通风设施。即便如此，在讨论谁第一个进去的问题上，大家还是展现了足够的谦逊。　　枢机不肯打头阵，也不允许两个士兵这么做。陆知许看得出，他是想保留自己的力量，还提防他和陈两人会偷袭。三比二，陆自己是怎么都没可能赢的。　　那么，要不自己先，要不就是陈虔礼先。　　他想了想，默不作声地站在了最前面。手放在仓门上，甚至能感受得到里面彻骨的冰冷。陆知许咬咬牙，狠心一拉，向里推开了那扇门。　　“我***……”　　这下就算嘴上骂个不停也无法解决身上的寒冷了。他疯狂寻找冷冻仓的中枢管道，祈祷自己在血液凝固前活着离开。　　“在这里。”陈虔礼摸了摸墙壁，把墙上的冰用不知哪儿搞来的凿子凿开，露出一个密码锁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