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赵志海住的小区，是个较高档的小区，小区大门设计成了罗马柱样式，看着笔挺开阔，门顶镌着精美的浮雕，门前两圆青葱花坛。　　单元楼的配色是哑棕色，阁楼设计成穹顶，上边开了两扇横栏小窗。看起来在这生活的人会相当滋润。　　“这老东西丢下老婆孩子不管来这享受，瞎种！恁望望，他住这得花多钱。怪不得早些年在这没攒下钱来。”　　王婆抱怨着丈夫。赵勇听了没说话，继续牵着母亲找父亲的住址。　　到了父亲住的单元楼，赵勇示意母亲嘘声上楼。楼上的住户为了通风凉快，都只关了一扇防盗门，赵海也不例外。　　赵勇来到父亲门前，扣开防盗门的纱网，把手指拢着伸了进去，试图将防盗门从内里拧开。　　“这样不好吧。”母亲规劝到。　　“木事儿，都是一家人家。”赵勇小声回着母亲。　　“咱敲门不管吗，非得这样，跟做贼是滴。”　　“我想看看俺爸平时在这干啥来。”　　“吧嗒”一声门开了，赵勇轻轻拉开门走进屋去，王婆有些拘谨，踟蹰着不敢进屋，赵勇瞥见母亲在后边，又回头把母亲将到屋子里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房间都开着门，独主卧的门紧闭着。赵勇把头贴在主卧的门上，只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和空调电机的出风声。　　等赵勇紧张的心渐渐恢复平静，他又听到了床垫的挤压声，再一会儿就是男人的粗喘。　　赵勇“哐”一脚踢开门，一对拥抱着的赤裸裸的男女赫然出现在眼前，两个人纠缠着拧成了一股绳。　　那个男人就是赵志海，儿子突然的临门一脚，让他惊吓着从女人身上爬起身来。　　这女人确是个销魂的主儿，腰肢紧贴，指头勾搭。显然赵海刚刚与她已激战了一番，凉飕飕的空调房里，两人还热出一层薄汗，被子枕头的，也都踢拉到床尾去。　　女人不像赵海那么激动，看见来人只吓惊须臾，之后就把腿从赵志海的身上解下来，将衣服随便一裹就出门去了。　　女人路过卧室外的王婆身边，王婆习惯性地让了让位置，高挑的女人轻薄地撂给王婆一眼。　　王婆没敢直视女人而是悄悄翻着眼看她，却没成想正对上了那女人轻视的眼神。这使王婆的脑袋更低下去。　　王婆已经猜到卧室里发生的，她不责怪丈夫，也不想见丈夫。她只想快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她下了楼，蹲坐在花坛边上。　　在床上赤裸的赵志海不好意思看眼前的儿子赵勇，也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自己的裸体，他只眼神飘忽的呆坐在床上。　　楼上渐渐传来赵勇激愤的谩骂“赵海，你他妈的……”“你他妈死性不改……”“你老不正形的东西……”“丢下老婆孩子不管，来这养女人。”　　谩骂声在楼道里回荡着，住户们也探出头来听热闹，还有的跑到赵志海家门口瞅着。　　楼底下的王婆怕丈夫面子上过不去，又上楼把赵勇拽走。　　自始至终王婆也没往卧室看一眼，自始至终也没听赵志海说一句话。母子二人下楼的时候，邻里瞥来异样的眼光，看得王婆倒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羞愧难当，她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俺娘来，恁为啥把我拽走。”赵勇不解道。　　“他好歹是你老子，恁能指着鼻子骂他吗？”王婆对儿子教训到。　　“我不骂他我不解气，年轻滴时候就丢下老婆孩子，到老了还是这样。”　　“恁骂完他，他接着回来就骂我，他光说是我挑哄滴你恨他。恁要是真为我好就别搭理他，让这老东西爱去哪去哪吧！”　　到了晚上吃海鲜，王婆也没不舍得点菜。海鲜的腥味她吃不惯，但她的筷子却没停过。　　这也算是母子的一种默契，看到母亲吃的开心，久在异乡的儿子也得到了宽慰。　　“明天咱走之前先去看看海吧，我挺想看看。”母亲突然说了句。　　“管管，只要恁愿意，咱再多玩几天都管。”儿子赵勇爽快答应。　　“看看海就管了，一把年纪也走不动道了。”　　“那怕嘛滴啊，咱随赶着叫出租不就行了吗？”　　“打车太贵了，明早晨咱去海边转转，下午咱就回家。”　　“咱多玩几天，儿子有钱……”　　“不管，明下午就走！”　　“唉，行……就这样吧。”　　夜里，王婆横竖都睡不着，她一直想着白天那个女人，这无疑成了此夜的梦魇，折磨得她一夜憔悴了许多。　　白天，王婆终于看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海。她没叫儿子给她打伞，而是任全身曝暴在烈日之下。　　只有这样，温暖才能蔓延到凉透的心。她心里堵极了，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碧波，她的心地儿才有了些许宽绰。　　听着不尽的浪头，她痴痴地望着海面。此时一只鸥鸟从头顶略过，扑翅向着大海飞去。　　王婆又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那鸥鸟，直到它皎洁地消散在远方。海风呼呼吹着，吹着皮筋扎不住的白发。王婆不理会，任它在风中凌乱。　　草草吃过中饭，母子二人踏上了归途，她四五个小时都紧紧盯着窗外，全程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