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咚咚咚
咚咚咚!谁半夜在砸墙?咚咚咚!“开门!开门!开门!” 奥,原来是在叫门。又是几通砸门,一锤比一锤响。“贱人,开门!贱人!”喊声又跑到了楼下,一连喊了四五遍,声音里都是火药,一个火星就会爆燃。没人答应,又上来砸门。“吱扭”一声,门开了,“你死了!没听见?现在才开门?老子手都砸累了。”没有回应。夜,复归风平浪静。 马军打开手机,4:05!马军后来和常德江他们喝酒的时候说,那是他从小东门搬到四中来的第一个夜晚。 妻子刘珊珊下夜班回来,他说给她听。她说,要是她开门就给男人一巴掌。马军说,人家是绵羊,你是老虎! “老虎,嫁给你穷死了,嫁给当官的做个官太太,哪要受这个罪?还要天天上夜班。” “你不嫁给我,说不定嫁给个收破烂的,现在还在收破烂呢!” “收破烂我高兴!” “贱!” “你才贱!” 周末,刘珊珊喊她闺蜜王瑶来家帮她整理衣物。刘珊珊买衣服有瘾,家里橱柜、书柜、鞋柜都塞满了衣服。床上床下都是衣服,好多衣服的商标还是五六年前的。 马军说,家里的衣服比商场还多,你能开服装店了。 刘珊珊说,你给我钱,给我钱,我就开。 “有这么多钱,买黄金多好,还能升值,买这些垃圾,扔都没有地方扔。” “你也是垃圾,你怎么不把你扔掉?” 王瑶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叠衣服,听了他们的争吵,笑弯了腰。 王瑶人长得丰满,结实。她说话一阵风,想到哪里就说出来,不拐弯抹角。第一次见到马军,她说,马老师人长得挺帅,就是门牙太长了! 马军的两颗大门牙凸出在外,他和人讲话时,对方总是先看到他的门牙,他就不自觉地把嘴抿起来。 他的这颗两颗门牙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长了,比其它的牙齿长了半截,说话的时候,它们突兀霸道地露出来,像新买的衣服上突然发现有个线球,那么碍眼突兀。所以平时他总是把嘴抿着,尽量少讲话,特别是在照相或者和网友视频聊天的时候,更是把嘴闭得紧紧的。尽管这样,别人还总是看到了他的大门牙。有次在澡堂洗澡,一位技师给他按摩之后,说认识他,上次给他按摩过。 马军说,你记错了吧?女技师说,我记得你的门牙,一看到你门牙,我就想起你了,上次你给我的电话号码我储存起来了,是大门牙,你看。马军拿过她的手机,大门牙三个字后面,就是他的电话号码。马军一阵眩晕!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大门牙啊,大门牙,你竟成了我马军的标签和马甲。王瑶无意说出的话,竟像一根针,深深刺痛了他。 王瑶说话口无遮拦,做事倒是一阵风。等马军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满屋的衣物已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性格豪爽,像水浒里李逵,心直口快。晚上刘珊珊留她吃饭,马军说,王瑶,今晚喝两杯!她说好。一口一杯,二两下肚。马军说,再喝两杯! 她说好,又是二两。 马军说,我要和你再喝四杯。 刘珊珊说,不要喝了,喝醉了你家老公要找我麻烦了。 马军说,下次陪你喝八杯!她说好! 刘珊珊说,也不知道丑字是怎么写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喝酒出了多少洋相! 上次在王瑶家喝酒丟的丑还嫌丟得不够?你喝多了,是王瑶把你架着下楼的。丢死人了,喝多了让女人架着。 马军说,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 王瑶说:“哪有的事。过去的事,不说了。刘姐,我最喜欢拾家了,刘姐你下次再搬家,我再来帮你收拾。” “一年内搬了三次家,再也不想搬了!”刘珊珊很无奈。 马军也很无奈。去年从添景园搬到小东门暂住,房子要拆迁,新房要透气,只能先搬一部分衣物到海事局,然后再搬一部分衣物到四中暂住。 谁知第一个夜晚这么奇葩!更没有想到,第二个夜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丰满如圆月,温柔缱绻;她苗条似修禾,风流婉转。两个女人在梦里,梨花带雨,婀娜多姿。梦是世上所有事物里最最公平的。大人物有梦,小人物也有梦。现实中没有的,在梦里可以得到补偿。梦对于小人物更是意义非凡。 马军不经意间说过一句话,被同仁拿来作为笑谈。他说,有成就的男人叫男人,没有成就的男人叫男性。男人他要啥有啥,所以叫男人;男性要啥没啥,只能叫男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男人!他权倾天下,三宫六院。他可以一夜幸三十多位美女,太监拿着笔汗流浃背地记着:公元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唐某宗幸张贵妃、李皇妃、赵懿妃、周美人…… 房事还要记啊?当然要记,不但要记,还要画呢!宋某宗强奸小周后,五个有力气的胖大宫女架着小周后在宋某宗身上上下翻飞,还让画师画下来呢! 那是封建社会,现在不可能! 什么?某名人公认有七个子女,还有私生的呢? 在梦里当了回男人,真好! “哇哦”“哇哦”“哇哦”……谁在夜哭?揉揉眼,又是一连串的“哇哦”,声音凄清荒凉,“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郦道元笔下的巴东猿猴跑到这里来了?再仔细听听,奥,是猫。 这位不速之客把马军从黄粱美梦里拉了出来。他打开手机一看,3:02! 梦只剩下零星碎片和八个字:爱的夜晚,甜而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