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葬礼
时间得追溯到千禧年的春天。 那天,整个华北大平原,乃至整个华夏,似乎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息。 临近清明节,又恰逢四月初,一年中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处处依然残留的喜庆痕迹。即便是最靠近海边的一座小小的古城,这时还是能看到欢度2000年的大红标语和大红灯笼,远远看过去,竟然没有显得不协调,还出奇地拥有违和感,这也许就是大环境的原因吧。 只是,过两天就是清明了,细雨纷飞中,无形中就有了几丝萧瑟。此时此刻的大华北平原上,又被疯狂的沙尘暴肆虐着,还有空中飘飘浮浮的柳絮纷飞着,时不时地遮挡住行人的视线,更有甚者,混杂着沙尘粒飞进行人的眼里,嘴里,给美好的春天投上了大片的阴影,也令人的情绪在春花烂漫时很是焦躁不安。 不过还好,今天只是微风,否则,要是象往日那样的狂风,一定更让华北人痛不欲生,恨不得躲进温暖的被窝里。 被誉为渤海明珠的T市南郊,比邻而居的却是G省的C市,又被人称为“渤海湾的小明珠”的一座小小的地级市。 C市,是一座古城,因为东邻渤海湾,那里的土地是盐碱地,基本上是不长庄稼的,所以,东部周边的村庄都很贫穷。而靠近海边的渔村却是很富足的,不过,那也只占了C市的十分之一。总而言之,C市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贫瘠之地,在元末明初的一部名著中,C市在施老先生的笔下是水浒英雄林冲的发配之地,可见一斑,这里是有多贫穷了吧? 二十世纪末的C市,虽然没有南方的繁华,却也脱去了贫穷的外衣,处处也是高楼大厦。人们的着装也已经不再拘泥于中山装和西服了,早五花八门的各种款式,西式中式,运动休闲,现代古代,虽然也有名牌时尚,但更多的却还是大众品牌。 如今,也许只有葬礼的形式没有任何改变吧? 此时,传来哀乐声声,一个吹吹打打的送葬队伍,在T市和C市交界的公路上缓缓地行进着,给这样的天气又增添了几分伤感。 在吹奏唢呐的队伍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对披麻戴孝的中年夫妻。他们后面的,相继跟着的是三位上了点年纪的中年妇女,身边都陪伴着年轻人,想来,这些是中年男子的姐妹和她们的孩子。 而我,此时也正走在这列行进中的送葬队伍中。最前面走着的中年夫妻是我的舅舅和舅妈,其次是大姨以及搀扶她的表姐,我搀扶着母亲跟在她们后面,我们的后面则是小姨和她的儿媳。 这是我姥姥的丧礼,也是我姥爷的丧礼。 当年姥爷过世,一是因为太姥姥尚在,所以姥爷当时并没有埋进鱼家祖坟。二是因为条件有限,下葬时甚至都没有棺椁,只是简单裹了一张草席。 这让母亲姐弟四人说起来就泪水涟涟,伤心不已。他们一致决定在姥姥过世时,要将姥爷重新安葬,所以,这是姥姥的葬礼,也是姥爷的葬礼。 一条长长的车队停靠在墓园旁边的公路上,举目,大概能有百十来辆,而且,其中不乏豪车,显得很是壮观。 也许是第六感觉,我莫名地多看了几眼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但没来得及多想,便被母亲叫着去叩拜行礼了。 老家的丧葬习俗很是复杂,我并不很懂,只好跟在表姐后面依葫芦画瓢,总算是比较完美地完成了这套程序。 作为姥爷的外甥女和外孙女,是需要在灵前跪着叩谢每个来参加葬礼的客人。叩谢的队伍是分男性和女性的,而我是女性这边辈分最小的一个,首当其冲,我被排在最外面,也是观察来宾最佳的位置。 亲戚朋友们行完礼后,我看到一位老者推开搀扶他的年轻人,颤抖着身躯在姥爷的灵前鞠了三个躬后,热泪盈眶,颤抖着手去抚摸灵前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从风格上,我一眼认出了是左奶奶的手笔。听母亲说,这是在姥爷去世后,左奶奶凭着记忆画的,是大姨妈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并保留下来的。 只是,因为这张肖像作为遗像这件事,舅舅和大姨姐妹三人大吵了一架。 最终,舅舅还是采取了大姨妈的意见,但他提出了并葬,并说,这是姥姥生前的遗愿。 关于合葬还是并葬的问题,母亲姐妹三人并没有和舅舅有太大的分岐,因为,充斥在她们记忆中最多的就是姥姥和姥爷的争吵,而且大多情况下,只有姥姥曾经练过美声的高分贝女高音。 许是老者是个了解内情的人,所以他看着并排的两口大棺材,只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悲怆沙哑道: “鱼先生啊,当年,如果不是我,你也许……” 也许因为是葬礼上不合适宜,他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继续喃喃道: “鱼先生,我来得太晚了,没想到,因为我的头部受伤造成的失忆,让你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罪过,徐某人心里惭愧啊!” 他擦了一把泪又说: “鱼先生,再见到你,我们竟然已经是阴阳两隔了,有许多话,虽然现在说已经晚了,但我还是要说,如果有来生,再大的厄运,也不要放弃自己。再见鱼先生,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是战友!” 这位老者,就是舅舅在火车上偶遇到给姥爷作证的战友,同时也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和上级。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兜兜转转,总会有那么个楔子,象茫茫大海中的灯塔,指示着迷茫中的人们回归正途。 听舅舅讲,他和徐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