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和郝晓珍无意中走在一起,表现得竟是欣喜,只能让他本就灰暗的心里,更加沮丧了。 直到方项东成年,有过丰富的感情经历后,他最终明白,女人和男人对爱情的表达方式恰恰相反,当年宛梅对他和郝晓珍表露出的那一丝笑意,恰是肚子里冒出了酸水。当然这指的是大多数的女孩子,一些性情极易外露的女孩子不在此列。 晚自习的铃声还未响起,方维仁踏着一双“咣当,咣当”响的雨靴走进教室。跟随方维仁上了两年多的学,绝大多数同学都已司空见惯,只有宛梅很纳闷,雨靴发出这种声响,十有八九是里面灌了雨水,方老师为何不把雨水倒掉,趿拉着这样一双靴子,不难受吗。 宛梅不知道,方维仁雨靴中发出这种声音,绝非灌了水,而是脚太小,靴子太大所致。方维仁并不是喜欢穿大鞋,最主要原因,这些靴子都来自他在煤矿上当着队长的大姐夫,他们一家五口,不分男女老幼,雨雪天,无论款式,大小,颜色,所穿雨靴一律一模一样。雨靴虽大穿着不舒服,但好歹也能节省一笔开销。对于一位薪资微薄的乡村代课教师,我们本不应该拿此事嘲笑方维仁,但此事臭就臭在他那一张不知收敛的嘴上。每到雨雪天,当方维仁穿上雨靴雨衣时,他总是要表白一番:“大姐夫也真是,什么不好往家拿,总是往家带这些不要钱的雨靴,雨衣。”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赶紧加上注解:“其实这些东西大姐夫也不需要自己掏钱买,大煤矿还缺这些东西,倒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随着几声“”嘿嘿......”几声笑,方老师不无炫耀的演讲才算告一段落。 在宛梅听来,非常刺耳的“咣当,咣当”声好不容易停止。方维仁低头望了一眼脚上的雨靴,强忍住到了嘴边的话,目光往整个教室扫了一圈,干咳一声说:“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星期天,本不想把大家召集来,可是事情紧急不得不如此!明天县教育局派人到我们学校考核。考核什么,老师用得着他们考核?初一初二年级用得着他们考核?我看真实的目的是在考核你们。说不定这是一场预选中的预选......” 方维仁两个“预选”刚出口,教室内顿时炸了锅。对于初三年级的学生来说,预选甚至比中考更重要,只要能走进中考考场,即使没能考上高中、中专,好歹对父母也是个交待,面子上也要好看许多。中考中奖率不到百分二十,预选淘汰率却只有百分之五十,如果预选过不了关,丢不起那个人。 整个初三一班,此时心情最为紧张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方项东,一个就是郝晓珍。方项东可以理解,郝晓珍怎么也会对预选恐惧,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仔细判读一下她的心理,我们就不感到意外了。这位饱受贫苦折磨的女孩子,她所依仗的只有成绩,如果在预选中考不出好的成绩,本就脆弱到了极点的心理状态,只能剩下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