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寒露（8）

浑身滴水的沈谦，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河流下游的方向。　　许久，方菱歌不知道自己呼唤了他多少声之后，六神无主的沈谦适才茫然抬头，动了动嘴皮子，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而平静，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平静的让人恐惧，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猩红宛如溢过血一般。　　“沈谦，你到底怎么了？”方菱歌被他的模样给吓到了，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哭腔，“你倒是说话呀？李辉煌呢？找到了没有？”　　“辉煌他，被洪水冲走了。”沈谦机械般开口，干涩沙哑的声音，却让方菱歌与孩子们内心一颤。　　“轰！”闻言，方菱歌脑子里顿时乱作一团，身形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断断续续的颤声道：“你……说什么？他……”　　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这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空间昏暗，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与脸上的雨滴相交融。　　“老师，李辉煌他，是死了吗？”人群中的李文彬，突然冒出来一句话，瞬间就惊醒了茫然无措的沈谦。　　李辉煌虽然被洪水冲走了，并不一定代表，他就没有生还的机会呀，虽然这种机会万般渺茫，但万一他的运气逆天呢？　　自己与其在这里黯然伤神，还不如想办法组织附近的村里人，抓紧寻找李辉煌的下落。　　一念至此，他立马就来了精神，霍然起身向河流上游跑去，一边跑一边叮嘱，“方老师，你看着点孩子们，让他们先别过河，河水太深了很危险。”　　如果沈谦没记错的话，先前从半坡杏林下来的时候，他有留意到，河流上游距离山底不远处的半坡上，住着几户人家。　　尽管窄小的土路湿滑，但是手脚并用之后，没几分钟时间，沈谦就来到了一户农家门前。　　敲响大门之后，当即就有一位中年老农，开门探出半个脑袋，“你是？”　　沈谦急忙说明来意，奈何语言不通，他嫩是解释了大半天，老农才听明白，“你的意思是，有个娃娃被水冲走了？”　　“是的叔，麻烦你帮帮我，喊一下村子里的人，一起帮忙找一找。”沈谦带着哭腔央求。　　“哎，恐怕这会人已经没了吧！”老农摇着头叹息了一句，也顾不得再换行头，打开门走出来，一把抓过墙角的铁锹，来到门口的矮墙旁，扯开嗓子用方言喊道：“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一下，有个娃娃被水冲走了，大家抓紧都去帮忙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人。”　　“谁家的娃娃着？”他刚喊了几嗓子，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回喊。　　沈谦寻声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羊肠小道上，有好几个身影冒雨向这边走来。　　“好像是李家堡子的。”老农迎上前去，“你们有谁能联系上李家堡子的人，抓紧联系一下。”　　“其余人抓紧喊一下咱们附近的村民，让他们都过来帮忙找人。”　　农村虽然贫穷，但是农村的人却都很淳朴，一听到有孩子被洪水冲走了，压根不用老农吩咐，一个个在路上就扯着嗓子叫人了。　　很快，就有许多人闻声而来，手里拿着铁锹铲子，加入了寻人队伍。　　没过多久，方菱歌他们就看到沈谦，带领着不少手拿工具的农民，赶到了事发地点。　　向沈谦打听清楚事发时的具体情况之后，他们开始自发组织顺着河流开始寻找起来，纵然河流两旁有些斜坡上并无路可走，他们也利用手中的铁锹铲子，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来。　　还有些细心的村民，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喊来自家的婆娘，从家里搬来几张木梯子，并排拼在一起，由她们扶稳梯子底部，搭造出一条简易的道路。　　如此一来，那些被河流阻挡住去路的孩子们，就能顺着这条新拼的“道路”爬到河对岸去，尽可能早些回家里去。　　沈谦他们急匆匆走远之后，刚先还兀自落泪的方菱歌，只好收拾好心情，只身护送其他的孩子们回家。　　一路上，她始终处于浑噩状态，就连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都丝毫没有感觉。　　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此类事情的她，心里突然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层阴影，不光笼罩在她心头，同样笼罩在孩子们心头，使得向来活泼的孩子们，在之后的路途中，鲜少露出欢声笑语。　　水势汹涌似万马奔腾，河流急湍而下，越往下游水面越宽。沈谦他们一路找寻了数百米，始终未见李辉煌的影子。　　浑浊的河面泛起一片土白，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枯枝浮草，大都是些被暴雨从山上冲带下来的俘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村民，自发组织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当他们寻至河水下游，水面宽度扩伸到十米左右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水流这么急，恐怕那娃娃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刚刚那会暴雨特别大，娃娃要是被洪水冲进去，人怕是铁定没了，就看尸首落到那一块去。”　　“顺着这条沟下去，就是陈湾的大坝，那个坝可不是一般的大，连着两侧山下的耕地。”　　“这个我也知道，听说坝里前年还淹死了两个孩子呢，如果孩子真被冲到陈湾那个大坝里，恐怕连尸首都很难打捞上来。”　　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交流着各自的看法，无不在替一条幼小的生命流逝而扼腕叹息。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想，西北地区干旱，鲜少有人懂水性，更别说距离孩子被冲走，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沈谦的心情格外沉重，安子出事没多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