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奶奶的回忆(一)
心里很是埋怨为什么要把家安顿在这个鬼地方?这根本就是个坟场。 除了屋前面罗家路上没有坟包之外,屋的两边每年到了过年都是灯火通明,插满蜡烛,景象既壮观也惊悚!晚上的情景,乌漆嘛黑洞里总感觉有什么会钻出来伤害我们。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祖坟葬在这里?我没数,没统计过。屋后面就不敢看,鸟叫声显得格外逼真和阴森!伯伯家里就没有这种鸟叫,伯伯家里每天早上是喜鹊燕子叫。 这一家人迷信,从小就听老妪嘴巴胡说八道,不信的也有三分信。但我热爱书上的,奶奶的话有种神秘感。菩萨和鬼怪都不值得尊敬,因为他们夺走了爷爷和奶奶原本属于我的尊重。我希望一家人对我和妹妹的态度能像对待菩萨那样恭敬! 家里长年累月都在吵架,都在互相怨愤。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阴森和恐怖,家里的气氛与四周的环境一模一样。这让我提心吊胆,好像这个家随时会死人,随时就会崩溃,大人们都愤怒到了极点!我也怨恨到了极点,爷爷无可奈何到了极点,老人昏聩到了极点。唯有妹妹无辜无助的眼神,感觉这个家里还有个小可爱,供我欺负。我和妹妹很有可能流落荒野,要么落得跟电视里报道的一样去乞讨,然后讨来的几毛钱供父亲打牌。 我问奶奶:“当初为什么把家安顿在这里?” “哎咦——您爷爷!”一声叹,奶奶仿佛有着一肚子的冤屈!这是对爷爷的不满无处发泄,怕只有我这孙子知道。 “说起您爷爷啊……嗯!”她想骂,又不知道从哪儿下口。 她说道:“当儿,您爷爷当兵回来。队里就把地主的屋分给他,就是钉耙嘴如今xx住的那栋屋。不!” 我打断奶奶的话,问道:“爷爷不同意?” “是您爷爷的爸不同意。他害怕国民党再打回来!”我和奶奶对话的声音都不大,但话语中的怨愤彼此心照不宣了。 我心道:这父子二人好糊涂!害怕国民党么? “后来呢?”我追问。 我心想:适合人住的地方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我们家葬在这里? “后来,又分得董妹住的那栋老屋。您爷爷又说:‘和学校里的老师搞不好!’他又不要!您爷爷啊,一世……”奶奶快咬牙切齿了!语气中流露出来的感情不是怨愤是什么? 我同感,叹了口气,心里骂道:爷爷的爸可憎,爷爷也可憎! “我们就和幺嘀嘀(爷爷的亲兄弟)住在老屋里……哎!外面落大雨,咱家里就下小雨:外面下特大暴雨,咱家里就能流成河!我就和您爸爸、大幺、小幺,得快点舀水,家里都会被淹没……” 奶奶沉默了下,她接着说道:“xx就住在咱家后面,您县里伯伯很聪明……他喊我喊‘嫲嫲,你来看’……后来,他到了县里去了,他的老屋就给您爸爸后来住……当初您幺嘀嘀不勤奋,那时候又没饭吃,您xx大着肚子都还在讨米……” 奶奶说的这个xx我都没搞清楚是谁,不记得,但肯定是我们家的人,现在已化为祖人。好羞愤哪!大着肚子还在讨米?这个人物可能在奶奶嫁过来之前,奶奶就知道这种事情。奶奶有个姐姐嫁在紫陵村胡家,她的四个儿子中其中一个就是后来我的姑爷,老实勤快的伯伯后来嫁给了姑爷。所以奶奶知道之前的事情不能说不可能。 笔者想,我们这个家算得上是“讨米世家”了。 爷爷小时候给地主家放牛,后来革命胜利之后参加志愿军,这粘了抗美援朝的光,可我一枚勋章都没看到他的。据爷爷自己所说,是准备赴战场的,结果得到通知仗已经打完了(好险)。于是爷爷就和部队向西北出发,经过XJ、四川绕着走了大半个中国。后来接到家里通知:“快回来,不然分不到田了!”于是,爷爷舍弃了去深圳一家超市当保安的机会,回到家里给集体种田,吃糠粑的苦日子,这又是听奶奶说的。 有一段不得不写,在爷爷途经四川回来的路上。有一位女子给爷爷杀了很大一只猫,希望他能留下来。奶奶说:“您爷爷经常讲这个故事!”我心想,爷爷自己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完全不考虑妻子的感受,爷爷真糊涂! 爷爷婉词拒绝后,就回到家。结果发现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吃的是糠粑。于是开始了长年累月的集体生活。 “哎咦——吃糠粑粑的日子就苦啊!您爷爷走到钉耙嘴都要歇几次,走一段路要歇一会。人吃了糠粑粑之后,又拉不出来,就用铁丝……” 曾经的苦日子让老人回忆起来都是心有余悸!她说道:“人死去的时候……嘴巴都是张开的,一只手上拿着碗,一只手上拿着筷子!” 她低下头,停顿了。我提醒她:“讲啊?” 她略抬起头,吸了口气,说道:“那时候,我又得了神经……” “神经?”我问,“您得过神经?” “只见,堰塘里的好大房屋啊!好漂亮的大屋住啊……我就径直朝堰塘里走去了。爷爷就吩咐您爸爸看住我,怕我掉下去……我又要一个劲的打您爸爸呦……” 我问奶奶:“您年轻的时候喜欢打孩子?” 奶奶似乎对我这个提问有些忌讳和生气,她辩解道:“当初,那时候,不打孩子的没有!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什么东西了!” “打孩子有轻、重之分!”我回道。 奶奶这句话的意思,爷爷也表达过。我记得县里伯伯来我们家里吃饭,爷爷和奶奶在县里伯伯面前抱怨父亲的不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