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见少年

白壁高顶的酒店房间里，从浅色锦缎的扶手椅上坐起一位妩媚的女性，她身穿白色长裙，腰间扎金色腰带，大波浪的卷发梢沾着湿气，被完全拢到脖颈的一侧，她一手划着平板，一手抚摸着脖颈上冰冷的华翠项链，在屏幕上的手突然停止了划屏的动作，她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对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说：“你手下最近很热闹啊。”　　“你是说记者部那边的事儿吗？”他一边说，一边脱掉外套，露出内马甲和白衬衫，胳膊两边分别带着袖箍。女人站起身，顺势把平板递到他面前，他却嫌屏幕挨得太近，抓着她的纤腕往后移，方才看清了屏幕的新闻内容。　　“断头皇后案真是闻所未闻，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她丹唇微启，含笑说道。　　“应该的，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新人考核不通过是要直接离开的，他不加把劲怎么行？”　　“你看过那篇没有？写得挺好。他这个手段和能力，不像是个新人。”　　“没看过，你说给我听听。”　　“一位年轻的女剧作家因爱生恨设计了一场戏，杀了自己的情人演员，连戏里停顿的黑场时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怎么杀的？”　　“利用风筝线，把线的一头围成圆绕在断头台上，另一头绑在座位底下的风扇里，头伸进道具台中时，刚好也套在线圈里，再利用座位上的风扇转动的惯性，一直往同个方向收线，线越绕越小，直到使人窒息，而专门设计的断头台戏份是为了转移视线，剧目的黑场也是为了留足杀人时间，延长窒息的时长，但毕竟窒息是个过程，人是会挣扎和呼救的，剧作者也明白这一点，专门在这里安排了求救的台词，便让周围人以为这是在表演。舞台的灯光弱，演员又化了浓妆，即便是脸色不对，也没人能看出来的，最后再用提琴配乐，来掩盖她生命尽头虚弱而真实的求救声。好笑的是，由于这线绕得太长，绊谁不好，偏偏被绊住了警长。你说她蠢不蠢，在其他部分上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却连这么大的漏洞都没发现。”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微微叹了口气，华翠闪耀和她含情脉脉的眼神一起落入对方眼中，他沉溺于此，忘记自己原本想说的东西了。　　“怎么了？”她把头发舒散开来，香气如蝴蝶般翩翩扑来。　　他笑着牵住她的手：“她未必没发现，只是有侥幸心理罢了，心想其他方面已经那么完好了，有点儿不起眼的漏洞，也没什么。换做旁人的确没什么，可惜她的对手不是别人，是袁满，她必死无疑。”　　“是啊。”　　“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关心。我倒是听了些风声，结论是江城子推出来的？”　　“他对外宣称是他人协助，自己只是写了篇总结而已。”　　“你的意思呢？”　　“我看着未必，要真是谁搭把手了，这么大的事件，还不去请赏？新人还怕没人争么？没人争那是因为没人敢争，这么厉害的手段，不是谁都担得起。不就说明这是他自己完成的？”　　“你倒是心细。要真是这样，我倒想见见他，权当是我们公司幸运，找了个大佛。”　　“你别高兴得太早，他除了写这篇文章，还发表了对当年那桩校园暴力案的种种疑点和看法。虽说现在还没有大水花，可是无风不起浪，他这样兴风作浪的，迟早会让案件重审。到时候你怎么交代？”她附和道，媚眼如丝从未离开他。　　“果真？”　　“千真万确。”　　“新人不懂规矩，搅合了好事。”　　“他不懂，也没人替你管管他？”　　“江城子是人事部新招的人，目前还在杂工班历练，我都还没见过。”　　“你刚才不是说要去见见吗？这不正好？”　　“不，倘若只是断头皇后案，我去见见也无妨。但是他既然引出那校园案，我就不得不避嫌了。一个小小的新人，为区区两份报道，我专程去见他，不觉得太过引人耳目了吗？旁人又会怎么想？”　　“今时不同往日，何况他报道出了这两件大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你们公司呢，破例也是有的。我看这个江城子，虽然正义，但有点愚蠢，还鲁莽。这案子翻来覆去的断不下来，不就很好地证明问题了么？这水不是抽不清，而是不能清。”　　“你刚才还夸他聪明有能力，这会儿怎么就否认了呢？出了这种事，大约是他太过年轻，阅历有限的缘故，以为能望到底的就是尽头，殊不知尽头的背后混沌未开，藏着重重谜关，柳暗花明，黑白颠倒。”　　“不如把他提上来，让他学着机灵点？日后好为你所用。”　　“算了，让他作吧。他这么能折腾，我早晚都会见到的。”　　“可他这次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你不给他个教训，怎么回去交代？要是真出事了，你作为他的上级，也吃不了兜着走。别糊涂，魏总监。小心他们拿你是问。”　　“够了够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吧，等事情闹大了，我再借此一锅端。”　　江城子小心翼翼地坐回办公室，还在回味着那日的细节，一来害怕有所疏漏；二来对此次的成功沾沾自喜。“能完成这件事情的，不仅要熟知演员的出场和待机时间，身体状态，还要与道具组美工组录音组等一切幕后人员直接沟通，在台前幕后能到中间人的作用。”他喃喃自语，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出来指认的时候，她倒也没有推脱，反而嘲笑江城子愚笨，让她等了这么久。她看起来是有心在自毁，像玲珑剔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