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琉璃易脆

千姗从座位上凑到江城子跟前，带着身体香气的风从她的领口里飘散出来，翕动到他脸上，流波慧眼此时也变得锐利，似乎要看到他心里去。　　“你这样做也没用，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江城子慌忙别过身体去。她又来了，总是做出这样若有若无的动作，她是无意识的吗？江城子想，莫非是在暗示自己？可是他又不敢问。人与人之间就像刺猬，保持距离可以彼此看得一清二楚；一旦模糊了边界，只会两败俱伤。　　“好，我知道了。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会按照我的方式来处理，你只管完成工作就好了，不用顾虑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影影姐真的有什么秘密，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的人来揭发。这么做，至少头条的机会还能给你，反而也不错。”　　“你……”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尽管去做吧，我是公私分明的人噢。”千姗笑起来，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状。　　“真的吗？你真是这样想吗？”　　“是啊，没办法，毕竟这是我们的工作。”千姗说得洒脱，江城子悬挂的心却没有放下，他小声地叫了一句：“千姗。”　　“干嘛？”她低头吃碗里的东西，像兔子一样往嘴里送青菜，脸颊吃得鼓鼓的。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江城子低头掩饰自己的窘迫，此刻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小人，远远配不上落落大方的她。　　“没关系。”她满不在乎地说道，指指桌上的甜品：“这布丁你不吃了？”　　“谁说的，我要吃。”他连忙拿过，这是一桌子里唯一合口味的菜品了。　　吃完饭后，江城子提议去逛街，但千姗说吃太饱了，不想走动。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甜品店，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行，我都说我吃太饱了。”　　“那……”　　“回家吧！我明天还要工作。而且，应该会比以往更难吧。”千姗话里有话，笑着盯着他，江城子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笑里藏着刀，随时会朝奋起的猛虎砍去。　　“你这样，说得我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管是主动出击，还是按兵不动，我都有对策哦。”千姗说道，分明是小狐狸趴在肩上撒娇的模样，他却在害怕它的利牙，会划破自己的脉搏。　　“是嘛，我看还是回家好了。”江城子转移了话题，却感到低落。似乎她和自己的约会，是工作上的一项任务罢了——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如果不是自己说有陈影影的新发现，她也不会出来。说到底，她是为了工作才出来和自己吃饭的。江城子瞬间觉得很内疚，有心要弥补，可他还是不放心把DV机的事情告诉她，这毕竟是廖青山安排的，自己不好擅做决定；二来也怕陈影影知道后要收购或阻拦，影响到自己的报道，自己要是再做不出来成绩，下个季度恐怕就要出局了。　　千姗要和他告别。　　“我送你。”他的口气不自觉也跟着沮丧。　　“不用了，不到十分钟的路，我自己回就好。”　　江城子听罢，没有回答，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生气了？”　　“没有。”他抬头挤出微笑，自己连抱歉都来不及，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那个……”他嗫嚅道。　　“怎么了？”　　“对不起。”他立在原地，突然道歉。走在前面的千姗回头看他，感到莫名其妙的。　　“我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那只是借口，我想和你一起吃饭而已。对不起，我骗了你。”江城子索性闭上眼睛，等待对方一顿骂。　　没想到千姗却笑着说：“原来是这个，没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是吗，什么时候？”江城子再次惊愕于她的聪慧。　　“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真的？”　　“是的，进门时，我问你事情是什么，你却让我吃饭，那时我就知道了。”　　“怎么会，这不可能。”　　“怎么不会？一直以来，都是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像今天这样回避我的，还是第一次。”　　江城子听罢，像犯错的孩子一样，窘迫地低下头，在原地不知所措。　　“对不起，一直无视你。”千姗走近他，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眼睛跟明镜似的，耳坠碎钻发出的光凛凛然如利刃，仿佛要刺伤他的眼，江城子低下头，眼神躲闪着。　　“你看着我。”她凑得很近，连扑到他脸上的鼻息都能感受到。亮晶晶的脸蛋很漂亮，但看到她充满歉意，且小心翼翼的面色，他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江城子这才明白千姗的情感。不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烧了，胃里一顿翻滚。　　他羞赧得恨不得立马消失，连忙疾步离开，千姗从身后追上他：“江城子！江城子！”　　“你别过来。”　　“我有话要说。”　　“我不想听。”　　“我必须要说。”　　“我不想听。”　　两人周旋着，江城子在前面疾步流星，千姗跟在后面跟着跑起来。　　“你别走那么快，我们不能这样耗下去了。”　　“我说了，我不想听。”　　“你先等等我。”　　“除非你不要说。”江城子想起她刚吃完饭，担心她肚子会痛，于是放慢了脚步。　　“我知道你的心意，对不起。”她终于追上他，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但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他甩开她的手，别过身子去。　　“不要只看着眼前，一切才刚刚开始，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千姗又蹭到他面前，说道。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理由呢？”　　“我……”千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