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回忆

“谁开船啊？”我走上渔船，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就见阿领直接朝着驾驶位的方向走，我立即就拉住了他，“你开？”　　阿领淡淡地看着我，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只有我认得路。”　　“可是……”我不太放心阿领如今的状态，但又找不到人来替代他。纠结了片刻，我对冷刀说，“你陪着他，可以吗？”　　冷刀没有意见，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驾驶位旁边。　　阿领见状，默认了我的行为，去做开船的准备。　　“多日不见，你倒是成熟了不少。”陆离坐在船舱里目睹一切后，对我说道。　　“人总是会长大的。”我转回身，想寻个位置坐，却发现只有陆离身边是空的，另外三人十分默契地坐在另一边。　　于是我只好坐在陆离边上，与他隔了些距离。　　陆离冷冷地瞥了眼两人间的空隙，脸色更加阴沉，说：“怎么？避之不及？”　　“没有。”话虽这么说，但我仍一动不动地坐着。　　陆离冷哼了一声，说：“养了个白眼狼。”　　我猛得转头看向陆离，陆离眉头轻挑，似是在反问我“难道不是吗？”。　　“我不是。”这样的陆离让我很陌生，好像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昭质。”忽然，陆离像是妥协了，沉沉地唤了我一声，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心头一颤，突然被触动到了，思绪不禁飘回到过去。　　小时候，看见别的孩子被爸爸妈妈牵着时，我总是会问陆离：我的爸爸妈妈呢？那时候小，哭着闹着一定要见我自己的爸爸妈妈，吵得陆离心烦，惹得他随上说了一句“他们不要你了”来恐吓我。　　结果我真的信了，自此之后就再也没主动提过。　　后来长大一点变得懂事了，陆离才重新给了我一个说法“他们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我当然问了他“他们去做什么事？”，但陆离闭口不谈，只告诉我说“总有一天你会见到他们的”。　　也是从这句话开始，陆离对我的教育方式有了极大的转变。　　大概是七岁的时候。　　我懂事比较早，因为陆离在七岁之前不太管我，大多数时候是保姆在照顾我。　　七岁那年陆离本打算给我请家教不让我去学校，但由于我的强烈抗争，最终我还是去上了小学。　　那句话是在我开学第一天说的，自此之后，我天天都能看见陆离。然后，我的童年“噩梦”也随之开始。　　首先是“惨绝人寰”的体能训练。小学一到四年级的时候还好，每天只要跑400一升到五年级，就增加到800上了初中，每天跑1公里，每增长1岁增加1公里。到高中之后，直接定为每天5公里，不再改变。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痛苦，虽然陆离每次都陪我一起跑，但是，这不影响我“怨恨”他。　　除了这个之外，就是一些很奇特的知识，他硬逼着我背出。不是让我自主安排时间去背，而是每天给我规定范围和时间让我背，他隔一天抽查。我的强记忆力少数靠天赋，绝大多数是被他这么锻炼出来的。　　而且陆离给我的书籍都不太像正经渠道能买来的：内容很杂，涉及面很广，大到天文地理，神学玄学，小到蛇虫习性，农田技能，几乎什么都有。　　我那时真的觉得他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人类百度”。　　当然了，“人类百度”尝试过抗争，只是结果……有些差强人意。　　反正归根结底陆离也就一个目的——让我去相信一切常人所不相信的。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陆离真的这么做了。为了让我达到深信不疑的程度，他甚至每天换着花样给我讲述一些科学所不能解释的现象。我有一段时间没有睡过好觉，全都拜他所赐。　　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怨过他什么。　　因为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相信他。　　在我心里，陆离早就是我的亲小叔，是我真正的亲人了。　　我从回忆里脱身，撞进了陆离哀伤的眼底。　　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呢？　　我记得清清楚楚。　　每年生日他都会说，尽管很莫名其妙，尽管我早就记住。　　“小叔。”　　“嗯？”　　“没有答案。”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那句话——　　“昭质，倘若哪天你不需要我了，记得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