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的孩子,或者说少年,虽然束着发,但这张脸看上去就年幼得很,甚至有些雌雄莫辨,明显还没有长开。 虽说如此,但已经能看出远超常人的容貌,加之这少年虽说被束缚着,行止间也随意自如,细节处亦能看出自幼应该受到良好的教育,仪态与他所见一些大家子弟颇有相像。 何仪心中打鼓,暗骂他二弟这回又在坑兄长了,这哪是绑了个医工,这分明是绑了哪个豪强或者士族家中的郎君! “某姓何名仪,今日多亏……小先生相救,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 何仪笑呵呵问道。 荀晏也在默默打量这人,这人一眼看上去像是江湖莽汉,但说起话来却圆滑得很,也不怪能当一个头目了。 “颍阴,荀晏。” 他答道。 何仪脸上的笑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他有些勉强的问道: “可是出自颍川荀氏?” 荀晏点头。 何仪很快恢复了面色如常,两人一问一答,但几乎默契的没有谈何时放人走,仿佛只是正常的普通医患而已,待荀晏给他换完药后何仪便客气的请人继续去地窖做客。 等人离开后,何仪阴着脸将何罗唤到床边,一巴掌糊人脸上。 何罗有些懵,疼是不疼,毕竟他大哥好歹是个刚从垂死线上回来的伤患,没几个力气,只是他没整明白自己为啥就挨打了。 何仪咬着牙道:“你几时绑的人?” “大约,大约绑了有一日了。” 何罗晕头转向回答道。 何仪撑着胳膊坐起身来,何罗忙俯下身子扶人起来。 “荀氏是颍阴大族,你绑了他,荀家岂会一无所觉?这会恐怕已经在搜寻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何罗一惊:“不至于吧,颍阴县里有好些人都是太平道徒,可以掩护我们,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暴露吧,而且大哥你刀伤未愈……” 何仪险些气笑了:“你若是绑个寻常医工也就算了,荀氏在整个颍川都颇负盛名,在颍阴更是极得人心,你看那些信众会向着你还是向着荀氏?” “那,那该怎么办?” 何罗稀里糊涂问道。 何仪皱起了眉,沉声道:“放他离开,我们即刻离城。” 何罗点头,他脑子不聪明,但是办事还算利落,这种隐秘勾当那是熟得很,只是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何仪。 “我先前可能和他说了些什么……” 何仪面无表情:“说了什么?” “他说要用炼丹之术,需要一些……关于您的近况……” 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小心翼翼的措辞,还谨慎的用上了敬语。 一番口舌之下,何仪算是明白了,他二弟已经被那瞧上去柔弱年幼的少年骗得晕头转向,他那波黄巾多少人,驻扎在哪,储备如何战将几何后续规划怕是都给人摸透了。 若是可以,他是想直接把人绑走,到时候凭人向荀氏勒索物资,再偷偷转移人马,一举两得。 只是现今他尚且身陷颍阴县内,城内太平道愿意绑那荀郎来医治他这黄巾渠帅,却不一定愿意掩护他绑了那荀郎出城。 “杀了他。” 他蓦然说道。 何罗吓了一跳,有些迟疑的看向了何仪。 “杀了他,”何仪复述道,“放他回去,我们那众弟兄皆危矣,如今只有杀他。” “可是……” 何罗有些不愿,“我答应过二牛,不会伤那小郎君。” 而且他素来自忖猛将,起义后杀敌也会杀红眼,但还不至于连这等黄毛小丫头……呸,黄毛小子都杀。 “朝廷如今清剿我等,你放他回去,回头我们怕是要被直接抄老家!” 话毕,何仪也不看何罗答不答应,自顾自坐起来磕磕绊绊的穿衣,他习武多年体质好,如今醒来后虽说仍然伤痕累累,但只要脱离危险那恢复起来就快了。 “成,我去!” 何罗扭捏了一会见没用,便干脆答应下来。 他气冲冲的下到地窖,将二牛支开,瞧着那小孩的背影不由犹豫了一瞬,后又握紧了怀里的刀。 不过是和平日里杀人一样。 他漠然想着。 那少年抬头看向了他,似乎一无所觉即将到来的危机,甚至天真的笑了笑,确实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何罗面无表情的走近,从怀中悄无声息的抽刀,他紧紧盯着那张白皙秀气的面容,想看看这个孩子临死时会有什么表情,会是如那些庶民一般的狰狞痛苦而丑陋吗? “噗——” 下一瞬,他听到了熟悉的利刃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 直到最后那张秀美的脸上仍然挂着那抹天真的微笑,他迟钝的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手腕麻木失去知觉,关节都仿佛整个错位,手中刀已落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血色,通常这种颜色会从他的敌人身上流出,代表着生命的消逝,而这次,是他的身上在流出血色。 何罗浑浑噩噩看着荀晏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另一端正埋在他的身体里。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绳子解开了?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个貌如好女的小郎君脸上温软且天真的微笑,有几滴血溅在了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显得格外突兀。 那双眉眼弯弯的眼眸最深处全无笑意,空无一物,只有万里冰封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