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时多少豪杰（一）

随着一朵烟花在空中纵情地绽放，烟雨楼大厅的幕布“呼”地一声猛然掀开。　　无数彩灯在这一刻穿过薄雾缓缓升起，烛光仿佛照亮了整个临安府的夜空。　　大厅之上，诸多美丽女子体如云絮，柔若无骨，步生巧莲，好似翩翩飞舞的花蝶。　　来自看台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纷纷汇聚一齐，只见女子们倏而散开、倏而靠拢，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花瓣”摇曳，陡然间琴声从“花蕊”当中响起。　　在一道道惊羡的目光、一声声震撼的感叹过后，“花瓣”飘然散开，出现一道优美温婉的倩影。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快地跳跃，错综复杂的音调配合着细微的顿挫，将曲子赋予生命。　　小弦切切如私语。　　指尖每次的跳跃都在撩拨着所有人的心弦，一双美眸蓦地抬起望向不远处的江岸，不经意间的停顿一瞬，在无人察觉之时与另一双眸子碰撞在一起。　　看台之上，处于贵宾席位的官宦与富商皆是被琴声吸引，一边品味琴声之雅，一边思忖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诗词。　　黄廷佑在与一些官员打了声招呼过后，于人群中看到了程允升的身影。　　“大理寺卿近来可谓是出尽风头，委实羡煞我等。”黄廷佑走上前去，作揖道。　　程允升也是作揖道：“原来是黄官人，那词只是我偶有所得，拿出来给大家抛砖引玉而已……”　　他表现得极为谦逊，虽说自己乃朝廷命官，但也知晓眼前这位青年背后所代表的财力，再加之听闻其与秦熺交好，自是放下姿态，客气对待。　　“您过于谦逊了。”黄廷佑往他身后看了看，佯装不知情地问道，“不知王兄可曾一同？那日他的一首诗词甚是绝妙，可惜他吟诵之后便匆匆离去，留下我等哑然失措。”　　“他家中有事，等他处理完家事我便从中搭桥，到时再叙也不迟。”程允升说道，其中原由倒是不会轻易与人诉说，但凭多年混迹官场的见识，似乎是察觉到黄廷佑话中有话。　　不过他与黄廷佑不算熟识，当下也不胡乱揣测，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罢了。　　黄廷佑望着窗外，在江心中两道船影一前一后朝着上游行驶。　　这时，琴声渐入急促，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黄廷佑极为享受地品了一口热茶，脸上笑容愈盛，说道：“不知雨柔姑娘的琴声能否将那人唤出……”　　程允升先是愣了愣，顺着目光往江上望去，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　　“公事！船抛锚了！”　　前方船只忽然抛锚，十一名禁军皆是被船体剧烈的晃动震倒在地。　　李仲永顿感不妙，对着前方伸出一个拳头，大喊：“不要乱，警戒！”　　刷！　　在短暂的慌乱后，他们听到命令立刻拔出腰间朴刀，彼此背对着背围成一个圈，一致对外朝着江面探查。　　不过片刻，前方船只传来讯息：“锚子卡在江底拔不出来！”　　“让六儿下去看看情况！”　　李仲永下令道，在他们之中六儿水性当属最佳。　　此时周围薄雾还未散去，只能借着江面的粼粼波光，四处看去。　　唤作六儿的官兵“噗通”地一声跳入水中，顺着铁链摩挲着锚子的大概位置，正当他寻到锚子，准备扒开卡在锚子上的石头时，忽然感受到背后水流异常。　　他还未回头，只觉得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汩汩鲜血向外四溢开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船上官兵见六儿许久未探出水面换气，便呼喊道：“公事！六儿不见了！”　　话音未落，六儿的躯体背朝天空，浮出水面。　　“六儿死了！”　　“有水寇！”　　“警戒！警戒！”　　“……”　　前方船只出了事情，紧接着后方船只“哐”地一声抛锚了。　　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因为有薄雾的存在，李仲永视野受阻，忍不住破口大骂：“船被做了手脚，那俩娘皮子有问题！”　　“杨小厮，我就说那俩小娘皮不是什么好鸟！”韩彦朴浓眉倒竖，跟着骂道。　　“娘的，算我看走眼了，这次我不说你，要小心了！”杨万里也是不顾形象地骂道。　　王鸿则是赶紧退到韩彦朴高大的身躯背后瑟瑟发抖，嘴里嘟囔着：“哎呀，俺可不想死啊！俺还有那未出世的儿子呢！”　　“小官人接剑！”李仲永飞快地从货箱中拿出几柄铁剑，扔给了陈庆文一柄，其余分给韩彦朴等人。　　陈庆文接过铁剑便拔剑而立。　　船体摇晃，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陈庆文短暂地失神，随后耳边忽而传来急促的琴声。　　大弦嘈嘈如急雨。　　他的心脏与琴声的节奏那般狂跳，一时间精神振奋到了极点。　　下一刻，他听到前方船只上传来密密麻麻的金属碰撞声。　　随后，还未等做出反应，倏地从他面前的水面上窜出一道身影。　　那人一出现就带着一股腥气，在陈庆文的面前大喝道：“动手！”　　闻言，从水里陆续窜出五道身影，他们执刀毫不犹豫地与近处的官兵拼杀起来。　　因为是偷袭，而且位于江心附近，这才让这五人瞬间砍杀两名官兵。　　但这艘船只上剩下的四名官兵显然战斗力拔群，很快地调整过来，甚至还反杀一名水寇。　　血腥之气溶于雾中肆意浮动，诨号为“水虫”的水寇碎了一口，骂道：“娘的，就知道禁军的票子不好弄。”　　说罢，他提刀砍向陈庆文。　　陈庆文将铁剑横在面前，仓促间只是格挡了一下便是震得手发麻。　　水虫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