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
以供本国之军饷,外以济毛兵之待哺,一人所耕,百人食之,设令积货如山,奈无粟何?’” “‘辽民之离穴者迫于饥馁,散布村阎,强者攫夺,弱者丐乞,督府钤束非不严重,顾耳目有所未及到,法度有所未尽,加兵民被挠,不堪其苦,抛弃乡井,转徙内地,辽民逐食,亦渐入内地’。” “‘自昌、义以南,安、肃以北,客居六七,主居三四,无论客胜而主不堪,即主既不存,客将安傅?向者臣将此事情具奏陈请’。” 朱由校听罢,不禁满意地点点头,朝鲜国王在上呈大明皇帝的奏疏中以“臣”自称,足可见其恭顺,“朝鲜虽为藩国,但也是我大明的忠实盟友,自从李倧继位之后,朝鲜不仅为毛文龙提供立足之地,还竭尽全力地接济东江的军民所需。” “只要毛文龙发话,无论是米面粮豆,还是马匹、火铳、铜铁,朝鲜都没有不应承的,如今李倧竟然请求朕从东江接还辽民,那定然是毛文龙没有尽到约束军民的责任。” “这样罢,这封奏疏,朕也驳回去,大明与朝鲜休戚相关,奴酋崛起辽东,同样也威胁朝鲜,李倧如何能置身事外?不过既然朕驳了李倧,那这封奏疏,同样也该抄送邸报。” “毛文龙能深入后金腹地,完全是依托和挟恃于朝鲜的支持,辽东一日未复,朝鲜就要多救济一日辽民,倘或毛文龙昧于大局,不能体察朝鲜接济东江的难处,那朕也不能罔顾朝鲜国王的屡次陈情。” 魏忠贤恍然大悟,“皇爷是想用朝鲜敲打毛文龙?” 朱由校咧嘴一笑,“朕不过是效仿太祖故事罢了,都说我大明与朝鲜两国自建国之初就睦邻友好,亲密无间。” “可是昔年朝鲜太祖李成桂弑君篡位,派遣使者请求册封时,太祖皇帝却拒绝正式册封其为朝鲜国王,且拒绝颁降国王诰命及朝鲜印信,同时命礼部发布咨文,责令必须维持现状。” “又指责李成桂奏章用词傲慢无礼,更采用李成桂是李仁任之子的说法,宣称李仁任、李成桂父子接连弑杀四位高丽国王,将之编入《皇明祖训》,于是李成桂仅能以‘权知朝鲜国事’自称,成为其毕生憾事。” “太祖皇帝这样做,自是有其深意,只是许多人不解,认为李成桂虽然弑君,但极度亲近我大明,元顺帝北逃时,高丽王见此乱局,想乘机进攻辽东,扩充疆土。” “李成桂原本是高丽王朝威望极高的武将,深受王禑信任,于是王禑便派遣李成桂出兵辽东,李成桂见此前我军一举击溃了盘踞辽东的元军残部纳哈出,以为我军强大,高丽出兵必败,则不愿出兵。” “而王禑却不想错过坐收渔利的大好机会,强行命令李成桂出征,不料,李成桂奉命出征后,高丽军遇上大雨,行进困难,粮草又发了霉,李成桂上书,请求退军,遭到王禑拒绝,不仅如此,王禑还警告李成桂,如果拖延战机,将治以重罪。” “李成桂本就对战胜我军没有把握,王禑的一再拒绝,彻底让他寒了心,直到高丽军队行至鸭绿江的威化岛时,李成桂终于说服同行将领与他一起叛变,以‘兵谏’的名义突然班师,攻陷了国都,废黜了高丽王王禑。” “很多人会说,或许是因为太祖皇帝以淮右布衣之身起兵,得国最正,而李成桂出身高丽王朝的武将世家,其父李子春为元朝千户兼达鲁花赤,曾助高丽王朝收复双城总管府,并抵御红巾军。” “所以在太祖皇帝眼里,李成桂废黜高丽王,是为‘叛主’的乱臣贼子,若是许可李成桂政权,将来难免会有野心家效仿,因此才回绝了李成桂的请封,借此警告众臣恪守本分。” “但依朕来看呢,太祖皇帝的见地,远不在这‘名分’二字上,李成桂篡位时,高丽王朝已有四百七十五年的国祚,王族和贵族对政权的垄断极为严格,王朝的所有重要官职都在几个大姓贵族手中轮转,与东晋门阀极其相似。” “虽然高丽王朝也模仿唐宋选官制度,设立科举,但因为贵族掌握了更好的教育资源,并没有给出身寒门的文人太多话语权,因此高丽王朝的宗族势力十分强大。” “倘或我大明表态支持李成桂,若是高丽王朝在大姓贵族的支持下复辟,无疑会憎恨大明而转向蒙古,从而不断侵犯辽东,所以太祖皇帝才静观其变,拒绝认可李成桂为朝鲜国王。” “而当李成桂掌握大权后,他为了对抗拥护高丽王朝的旧贵族,提拔了一批寒门文人出任要职,并鼓励他们针砭时弊,寻找各种理由弹劾旧贵族。” “同时,李成桂还推行了‘科田法’,将将旧贵族手中的田产、寺院收回,按照官职高低分给支持他的武人和寒门士子,以此‘市不易肆,兵不血刃’地完成了朝鲜王朝的易姓革命。” “待太祖皇帝眼见李成桂坐稳江山,朝鲜国国中形势稳定之后,才最终在下发朝鲜的咨文中主动称呼其为‘朝鲜国王’。” “所以所谓的‘恩同父子,义则君臣’,无非是在太祖皇帝的许与不许之间,现在毛文龙之于朕,也是如此,他能仗着大明总兵的身份在东江胡作非为,凭的就是朕给他的这个赐命。” “倘或朕对他在朝鲜的所作所为甚是不满,李倧又岂会一直以礼相待?更何况,朝鲜不断地为毛文龙提供支持,也是为了想要依靠东江镇分担后金的军事威胁。” “本来一到冬天,鸭绿江水冰合,防冬任务便异常艰巨,毛文龙往年例在蛇浦、铁山、昌城、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