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朝议
原来,长孙无忌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不错,勇武、念旧、不忘本,又简在帝心,觉得他是个可堪造就的人才。 可知道他从长孙冲的口中,得知其三番两次的与长乐见面,这就引起了他的反感。孤男寡女,频发见面能有什么好事? 长乐是他的外甥女,儿媳妇,是他自小疼大的,他不忍说,也不能说。这不光关系天家的颜面,更是关乎长孙家荣辱,所以他只能选择杜璟。 说来也巧,大理寺查到裴律师身死当夜,武侯曾在国公府附近,盘查过杜璟。大理寺认定,其有重大的作案嫌疑。长孙无忌也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在圣人犹豫不决时,加了一点重量。 可一向自诩聪明的长孙无忌,却没有想到,他的这点私心会引起武将们的强烈反对,更为人有心人所利用,成了人家的过桥梯。 尤其是黄门侍郎韦挺,说了句模棱两口的:少年得志,难免肆意妄为,或许意气,起意杀人,亦未可知。说到底还是德不配位,提的太快了,缺少管教。 这话是彻底把李大亮惹怒了,作为杜璟的老长官,他自然是最在意这个“提的”快慢的问题。 端着笏板,当即站了出来:“提的快了?说出这话,只能证明你没见识!” “自秦国施行耕战赏功以来,历朝历代军队的军队,都是以军功为晋升之本。” 对着龙座上的李世民行了一礼,李大亮继续道:“圣人也是少从军戎,率领我唐军纵横天下。要是按照你韦侍郎的腔调,这世上就没有大唐了。” 韦挺对杜璟是谁,做过什么没什么兴趣。无非是附和皇帝,看圣人下旨了,长孙无忌参与了,便以板上钉钉。像他这样旧东宫出来的,不敏感一点,在中枢是混不下去的。 却没有想到李大亮火气这么大,直接就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把圣人抬出来了,这不是强词夺理嘛,区区五品郎将,能与英明神武的圣人相比吗? 既然李大亮这么不开面,那就别怪咱玩阴的。借着其言语上的疏漏,韦挺冷笑回道:“武阳县公,你可别胡乱比较,他跟圣人能一样吗?” 李大亮是武将,当然没文官那么多坏心眼,可他不是傻子,还能听不出韦挺在捧杀杜璟吗? 当即跪了下来,情绪激动的举笏,言道:“陛下,杜璟自幼孤苦,在街边要饭,臣是看可怜,才将其收入军中服役,那年他也才十三岁。” “杜璟在凉州服役五年,一直在前锋营当差,从普通士卒积功至游击将军,任前锋营副将。这些可都是,他用身上一道道伤疤换回来的。” “陛下您也是掌兵的大帅,殿内亦有不少同僚,是上阵厮杀过的。谁不知道前锋营的活计,就是拿自己的脑门去撞敌人的箭矢!” 一個十三岁的孩子,要是有爹有娘,有人看顾,能在高伤亡,高危险的队伍,干五之久吗? 五年来,大小百余战,他能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可想而知。 像这种少小从军,只知道忠君报国的少年将军,大理寺这么对待他,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传回凉州,会寒了多少为国戍边将士们的心? 而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说的更为露骨:“有嫌疑?这话说的特别好,什么叫有嫌疑,那就是不知道是否为真凶。” “哦,路过就有嫌疑?哪一天你韦挺死了,路过你府邸周围的,就都有作案嫌疑,是吧!” 程知节可是强盗出身,他做事可没什么底线,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他要是真在暗地里做些什么,皇帝也不会为韦挺这个降臣,就惩治秦王的旧将。 眼见韦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薛万均和薛万彻兄弟俩也举笏出班,在赤水源,他们兄弟俩欠契苾何力、杜璟的性命,这种时候不站出来,一辈子都不心安。 吐谷浑地处高原、大漠,西海道诸军初入高原是踏着冰雪在作战,风餐露宿,人饮冰,马啃雪,异常艰辛;进入夏季,一望无际全是沙漠戈壁,将士们只能忍饥耐渴。 行军路上随处可见倒下的人,而在这种情况下,倒下了就意味着死亡。西海道的诸军,就是在这种悲壮的情景下,向死亡行军。 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作战,尤其充任前部者,不仅要骁勇异常,更要有一颗赤胆忠心。否则统帅也不敢把全军的性命,压在他们身上。这些人,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大军开路。 如果说这种经历生死考验的人都靠不住了,是暗杀驸马都尉的凶手,对朝廷有不臣之心的逆贼。那这殿中,只知道嘴上花花,无尺寸之功而居高位的人,便更信不过了。 薛家兄弟这番话,立刻就引起了不小的共鸣,参加过西征的吏部尚书-侯君集,左领军卫将军-契苾何力等大小将校,纷纷出班附议,朝堂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主管军务的宰相房玄龄,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长孙无忌,又瞧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大将军李靖。老房实在是想不通,因为一个小小的郎将,他俩怎么顶起来了。 当然,房玄龄更好奇的,这位小将是有怎么样的魅力,能让阖门自守的李靖,破例为其张目。 哦,房玄龄想明白了,为小将讨公道就是个幌子,他们这是来算后账了。 而这账,怕是要从西征之事说起。 西征之时,盐泽道总管高甑生因未按期到达,贻误了军机,被李靖责备从而怀恨在心。 回朝之后,与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串通诬告李靖谋反。这不是李靖第一次被怀疑了,每次出征回朝,关于他造反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 圣人命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