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风起于青萍之末
京城,大雪纷飞,雪花飘落在城中每一处角落,从灵谷山上眺望,白茫茫一片。 此刻,京城一处不起眼的府邸中,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哭声。 府邸的正房,有形形色色十余人,其中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大手一挥,给屋内的几个丫鬟婆子分发了赏钱,便坐到一位年轻妇女身旁。 只见妇女身着素衣,躺在床榻上紧闭眉目。 青袍男子在一旁坐下,握住妇女的纤手,温声说道:“夫人,我前些日思来想去,觉得之前夫人说过的仁之二字甚好,寓意仁德,希望他长大后做一个有仁徳的君子”。 柳氏思索片刻,柔声道:“我儿字辈排到仁字,仁字后面加之字,与古时王书圣名讳相仿,我也觉得这名儿不错。 说罢,又喃声道:“仁儿,仁之,这名字确是极好”。 青袍男子笑意浓厚,随即定声道:“好,好,以后便叫他仁之了” 数月后…… 王氏府邸的后院,一棵生长茂盛的柳树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宛转鸣叫,与一阵哭声混淆。 屋内,柳氏头戴鸳鸯金簪,耳携花坠,身穿白色纹翟鸟裙,虽未施妆容,但芳容依旧。 柳氏出身名门,又是第一次生子,见儿子哭声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如何办了,只得急的柔声哄笑,好在一旁的丫鬟机灵,快步走出屋,唤起了奶娘。 看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儿子,柳氏顿时心情低沉,面露难色,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儿子中了邪,一连几天除哭就是喝奶。 片刻后,一位年貌稍大的奶娘匆匆忙忙的赶来,大口喘气道:“夫人”。 柳氏见状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将怀中的婴儿抱给了她。 奶娘扯开衣襟便给婴儿喂奶,怎料他是紧闭小口,死活不喝,还不时发出嗯嗯哼哼的声音。 奶娘见状不由一笑,她经验丰富,只轻轻弹了一下婴儿的小脚,便令他小嘴微张,大口喝奶。 柳氏抚了下额头,不由笑道:“仁儿真是调皮,知道娘舍不得打你”。 …… 时光飞逝,一晃便过去了十四年。 周朝,隆治十年,冬季十二月八日。 这一天王仁之如往常一般穿衣盥漱,身旁有两个年貌略小的丫鬟盛水伺候。 盥洗完后,走出屋,庭院略显幽清,忽然一阵微风袭来,王仁之的袖袍轻轻摇动起来,他抬头望向远方初升的太阳,眸子愈发深邃。 遥望片刻后,王仁之沿着游廊一路走到用食早饭的屋室。 进门便看到母亲柳氏早早坐在桌前,于是拱手道:“母亲”。 柳氏点头招呼道:“仁儿快坐过来,今日是你生辰,娘特意让人准备了八道菜,都是你最爱吃的”。 王仁之坐到柳氏身旁,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笑道:“母亲,仅是朝食,便有这么多可口佳肴,孩儿实在是吃不下这么多”。 柳氏指了指王仁之的脑袋,道:“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昨日哪个混小子跟我说要吃红烧排骨、鸡髓笋,还要吃红烧肉”。 王仁之不语,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和鲜笋放到柳氏盘中,说道:“母亲先吃”。 柳氏轻嗯一声,夹起竹笋、鸡肉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竹笋配鸡肉,鲜美爽口。 王仁之夹了几块排骨、红烧肉,又吃了豆腐皮包子、黄瓜条解腻,最后又吃了一块酥酪,喝了几口排骨汤。 吃过饭、漱过口后,王仁之看向柳氏,道:“母亲,孩儿去书房温习一下昨日所学知识”。 柳氏眸色泛红,十分心疼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欲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王仁之笑道:“母亲,您这些年一直念着我娶妻,明年二月孩儿若取得了秀才功名,找一位如凤姐姐一般的贤妻,岂不是更加容易?” 柳氏听后点了点头,面露些许笑意,道:“你凤姐姐倒和你似亲兄弟一般的”。 说完,柳氏便摆了摆手,道:“说的不错,那便先去读书吧,让娘自个想想”。 王仁之作揖道:“母亲,那孩儿就先去读书了”。 待柳氏点头同意后,他便推开屋门,沿着游廊走至书房。 王仁之走后,柳氏心中盘算着京城的大家闺秀。 自家夫君是金陵王氏族人,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三弟,三甲同进士出身。 在职刑部正五品浙江清吏司郎中,职掌审核浙江省的刑名案件,便是寻一位三品官家,也不算是高攀。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拜访一下家中的亲友、故旧。 营缮司郎中秦业与自家官人为好友,且二人府邸相近,仅隔数条街,又同在朝堂,所以柳氏准备先拜访秦家。 她早早便与秦夫人互通书信,今日拜访不算唐突。 清晨,太阳初升,东窗透过一缕朝阳,照在陈旧的书本上。 书房格局恰好,前置灰黑色书桌,后置红木书柜,左手门槛处有黄花梨木九弦衣架。 王仁之端坐于红木椅上,在砚台上研了墨,便开始提笔临摹字帖。 先临摹了《兰亭集序》、《金刚经刻石》、《玄秘塔碑》、《争座位帖》、《颜氏家庙碑》等作品,又温习了前、今世所学知识,受益匪浅。 前世王仁之的草、行两书造诣很高,年仅二十有六,便是柳州有名的书法大家,他前世不懂的察言观色,更不会见风使舵,在本州的书院做一名讲师。 今世王仁之也不会做一个见风使舵的人,不过生活在世俗,他还没有淡泊到餐风饮露的境界。 王仁之眼下所虑只有考取功名,他前世满腹经纶,只因生在寒门,心中抱负毫无用武之地。 天下之大,有成百上千万的百姓流离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