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亲手勒杀
来到这里,朱慈煊注意到,坡顶是一块平缓的斜地。斜地的上头,正端坐三名满清的官员。 凭着今世朱慈煊原有的记忆,朱慈煊知道这三人到底是谁。 最左边的官员,是安南将军卓罗。 卓罗来自满洲正白旗,姓佟佳,为巴笃理之子。皇太极天聪间袭父爵兼任佐领,后从顺治入关,屡败李自成军,后与吴三桂部一齐往攻云南,屡败白文选、李定国兵,被清廷封二等伯,领安南将军之职。 最右边的官员,是定西将军爱星阿。 他的全名,叫舒穆禄·爱星阿,是满洲正黄旗人,为清朝开国元勋扬古利之孙,一等公塔瞻之子。顺治十八年,被任命为定西将军,为满洲军兵统帅,与吴三桂一道出征云南、缅甸,并擒获南明永历帝朱由榔,因其功大,被清廷嘉封一等公,并兼太子太保。 而中间之那个身着满清团蟒亲王官服,身材高大须发半白,却是面目阴鸷一脸横肉之人,自是朱慈煊最为熟悉的平西王吴三桂了。 吴三桂身后,站着一名甲胄齐整持枪配剑的清军将领。 这一世的朱慈煊,亦是见过此人,知道此人乃是他的女婿胡国柱。 胡国柱,是吴三桂朱部将胡心水之子,以姿貌丰腴,身体健壮,作战英勇,被吴三桂招为女婿,是其麾下十大战将之一。且为了示以亲宠,一直让他护卫于身边。 见那吴三桂此刻正与爱星阿与卓罗二人谈笑风生,朱慈煊心跳激烈,表面却在努力保持平静。 引路前来的昆明知县聂联甲,立即上前向吴三桂禀报:“禀平西王,朱由榔等人皆是带到,还请平西王发落。” 吴三桂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好,那你等退下吧。” “嗻!” 聂联甲与一众衙卒退下后,吴三桂站起身来,离了座位,缓缓走到了永历皇帝身旁。 他阴鸷的目光,有如两道寒冰,将朱由榔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这位清廷的平西亲王,向朱由榔拱手一揖,叫了一声:“皇上。” 朱由榔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边。 吴三桂低声道:“皇上,你我君臣一场,时至今日,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就让老臣送你最后一程吧。” 朱由榔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将头扭向一旁。 吴三桂转过头来,向一旁的胡国柱厉声喝道:“国柱,去拿本王大弓来!” “嗻!” 胡国柱大声应喏,将吴三桂所使的大弓带了过来。 看着前面这把弓背粗如小臂,弓弦光泽闪烁的大弓,吴三桂眼神幽幽,嘴角却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把大弓,乃是老臣先前在辽东时,因颇著战功,被崇祯先帝亲赐之物。这把弓,先是陪着我保卫边疆,后又跟着我从龙入关,痛打流寇,横扫华夏,立下的功勋殊难记胜。却没想到,现在战事终毕,今天却要用它来亲手勒杀一位君主,来终结一个朝代。” 朱由榔冷笑道:“吴三桂,你就少来惺惺作态了!朕落在你手里,数百年延续的大明在你手中终结,实是命数使然。要杀要剐,皆由尔便。不过,朕在死前,尚有一语,要对你说。” “皇上但言无妨。” “吴三桂,朕想对你说,尔以为,你弑主求荣,在此杀了朕,清廷就可以让你永镇西南,世代藩守了么?只怕你这般黄梁美梦,做得必不长久。依朕看,你最终的结果,必是狡兔死,走狗烹,难有一个好下场呢。” 听到朱由榔满是鄙夷的嘲笑,吴三桂脸上,泛起一丝阴狠的冷笑。 “陛下,老臣结局如何,不劳你多费心。古人说得好,日暮途穷,安看来路。我已走到这个地步,何去何从自有定计,不需他人复来嚼舌。他话就不多说了,就让老臣用此弓,来亲手送你上路吧。老臣手快,可让皇上速走。” 吴三桂持弓走来,朱由榔去转过身去,面向北方,遥拜三下。 “大明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儿孙朱由榔,在此拜别了。”他低低一语说完,缓缓闭上眼睛,复厉声喝道:“吴狗贼!动手吧!拿朕的性命,去给清廷的鞑虏们邀功请赏吧!” 吴三桂没有回话,他咬了咬牙,拿起大弓,正欲动手,却忽听得山道那头,遥遥传来一声大喊:“且慢!” 众人闻声一愣,纷纷扭头看去。 却见从山道那头,有一个身着便服,年纪约有五十来的中年人,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竹盒,从山道上匆匆而来。 听到喊声,皇帝朱由榔亦是睁大眼睛,他扭头看去,见得此人渐走渐近,不由惊讶地喊了一声:“龚尚书!” 原来,来者乃是户部尚书龚彝。 而见到龚彝一路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手持弓箭的吴三桂不觉一怔,脸上随即泛起愠怒之色。 待龚彝提着竹盒,匆匆赶到面前时,吴三桂厉声喝道:“龚彝!你不是已去职为民了么?本王网开一面,饶你不死,怎么你这厮今天还特地跑到这里,却为何故?!” 龚彝迎着吴三桂锐利的目光,冷笑道:“龚某虽不才,忝列朝班,毕竟也曾是大明的户部尚书,如今故君将逝,故朝将亡,我作为前明旧臣,好歹也要尽下臣子本份,给皇帝陛下饯食送行。故而携此简餐,特意赶来蓖子坡,来飨食陛下与太子,以全君臣之终礼。龚某一世为人,但求清白正直,无愧于心。断不象某些人,世受国恩,爵宠有加,却背主求荣,反弑旧主,全无半点人臣之礼,一心做那枭獍之举!哼,此等宵小,简直就是猪狗不如,枉披了一张人皮!” 被龚彝这般夹枪带棒地痛骂,吴三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