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涉水而死,其奈彼何
武庚七年的冬天,由于攸雍的建言,攸侯喜再次召开军议,向诸将宣布了新的征夷方略。 下加利福尼亚半岛,此时在行军地图上已经被注记为“龅(bāo)地”——犹如突出嘴唇外面的牙齿那样,从殷海之滨朝大洋方向凸起的土地。 攸侯喜与攸雍父子,率领六千名殷商士兵南下,进入皿(n)方境内。 这六千人,基本上都属于原来的南路军,不过多添上了四十七辆战车。另外三辆由于马匹死去,无法驾驶,只能留在营寨。 其余士兵则就地合编,在逢水也就是科罗拉多河畔的营寨里过冬,同时继续看管着俘虏们。 一俟(sì)春天,就把这些俘虏以及迁到逢水的匠方部落押送到暮歌、亳(bó)攸和邢丘三城。 至于牟()殽(yáo)、瑿(yī)两人,则带着爊(āo)方战士先行返回王畿。 与此同时,他俩还带着攸侯喜的另外两道军令—— 首先,从暮歌城征发一万人的军役,从三城征发六十匹马作为战车的驭兽,由牟殽率领,越过攸岭中部,继续清剿邸方各部落! 然后,再从亳攸、邢丘分别征发三千人的军役,由三尹当中的一人率领,赶赴逢水口营寨! 至于攸氏父子这边,他们带着的六千兵马,往南行进二十五天之后,来到龅地的中部地带。 另一边厢,早已从洛杉矶营寨南下的百艘木战船,在绕过龅地的最南端之后,重新向北航行,稍早前也从附近海域经过。 殷商美洲的航海科技,这个时候尚未取得明显的进步。 所以殷商水师仍然是贴岸行船,他们一看见攸侯喜大军的旗帜,便迅速靠岸,当初攸侯喜计划的水陆并进,直到这时候才得以真正实现。 “雍啊,孤之前带兵南下,也是如此行进。尔的做法,跟为父究竟有什么区别?” “父亲,小子雍之所以请求您在冬天继续对皿方用兵,是基于先公赐予的天启。 雍还在北地行军的时候,便留意到一件事——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前后,皿夷们就从海滨和山丘之间来回迁徙。 起初,雍以为只是因为您带兵进剿,他们为了逃命,才有这样的举止。到了逢水口营寨之后,雍发现一个被王师抓住的皿夷,于是决定亲自审问他。 原来,皿方自古流传着一个传说:月圆的时候,如果他们部落的青壮男子远离海滨,那么灭族之祸就会降临。 然而这附近又甚是荒芜,因此皿夷们平日在山林间游猎,满月的时候就回到海滨附近。 不巧的是,您每次向南进军,都在每个月的上旬。因此夷人正好依靠原本就有的风俗,一再逃脱王师的进剿。” 攸侯喜的表情顿时充满疑惑:“雍啊,此事就这么简单?” “是的,父亲,事情就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攸侯都一言不发。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点害怕,自己如果再跟攸雍讨论军国大事,他的地位很快就会从老子沦落为孙子! 月圆之夜再次来临,这是武庚七年的最后一次月圆。 第二天上午,六千名殷商士兵按照攸雍提供的情报,到达皿方部族来回横渡的海滩,在附近山丘的树林里设下埋伏。 原本想继续保持着沉默大叔形象的攸侯喜,此刻实在有些心里没底,于是又问起自己的小儿子: “雍啊,孤虽然如今眼力不佳,但仍然晓得这一带的海滨甚是辽阔。尔就那么肯定,皿方必定会从这里涉水而过?” “是的,父亲。那名皿夷告诉小子雍,从这里往东的不远处有一座海岛。 按照皿方的传说,如果他们大难临头,那么这座岛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地。果然,一直以来,并没有其他任何部族试图在这片海滨攻击他们。 之前我们大邑商的水师,只从殷海方向出现过,而皿方仍然以为龅地是没有尽头的,因此他们不会预料得到,我们会在这里发起水陆并攻。” 攸雍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喧闹声。 父子俩连忙朝海滨方向看去,赫然是一群美洲原住民,正纷纷划着独木舟,不断从对面的小岛往海滩这边驶来! 众将士屏住呼吸,耐心等候所有独木舟都来到海滩。 四十七辆战车,则在队伍的最后方待命。 这片海滩虽然尚算宽阔,但附近山丘的大部分通道都崎岖得很,只有这一条路,勉强能让战车行驶。 至于一百艘木船,则比岸上的士兵们提前三个时辰出发。 这倒是攸雍的即兴想法,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皿方会在什么时候横渡海面。 不过,一年来跟随北路军不断征战的经历,让攸雍建立起巨大的自信心。 万一押错注,大不了就直接让水师登陆到对面的海岛上,跟皿夷短兵相接。这些人并非岸上的士兵,但每艘船同样配有十几根铜矛,非得跟原始部落打陆战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战。 众将士眼见海滩渐渐挤满了夷人,也渐渐开始按捺不住。攸雍原本还想再多等一回,然而皿方的男子们,这一刻已经纷纷扛起独木舟,开始向山丘这边走来! 不能再等了! 随着攸侯喜一声令下,殷商战士纷纷从山丘里杀出。四十七辆战车,早已一马当先,冲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看到几个月来都在追杀自己的“死神之军”出现,美洲原住民顿时都吓呆了。 骑着白牛的攸雍,用皿方的语言向这些人高声呼喊道:“投降的不杀!投降的不杀!” 扛着独木舟的皿夷们,立刻转过身去,再次向着海面逃跑。 一小部分人,则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