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潞州

随着宫女太监的出走，偌大的太和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乃是荣公之后，又是未来的袭爵之人，这个王家的小姑娘虽也是王氏嫡女，可她不是王子腾的女儿，你懂嘛？”　　看着元平帝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贾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陛下，可我不在意她是否是王家袭爵人的女儿。”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了？贾琏，你娶了这个王家姑娘，她唯一能够给你带来的利益，就是加深王家与伱们贾家之间的联系。　　短期内，王子腾会助你整合人脉关系，你似乎获得了足够的收益。但从长远来看，你深受我的信任，就算没有王子腾这股助力。　　你依然可以借势腾飞而起，你们若是交织太深，必受后继者忌惮。”　　元平帝的话有些多，要知道平时元平帝的话很少，可以说就是一个意简言骇的人。这次对贾琏说这么多贴心的话，说是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贾琏看向元平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见贾琏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听着自己说话。元平帝叹了口气，随后道：“贾琏，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带着一起处理政务，还让内阁大臣们指导你吗？”　　“是因为我救了陛下嘛？”　　其实对于元平帝为什么要一直把自己带着观政这一点，贾琏也一直有些想不通，毕竟如果只是救驾的话，应该还不至于这般当成‘亲儿子’培养吧？　　元平帝摇了摇头，笑道：“一开始只是感觉你有勇力，朕想效仿汉武旧事，培养出一個属于我大庾的冠军侯。　　但是那次推演中，朕发现朕错了，你的各种战后民生建设，虽然有些笼统，但这就代表了你贾琏不仅仅只是一个武将之才。”　　“所以陛下是因为这个，才开始带着我观政学习的吗？”　　贾琏知道元平帝很注重民生，所以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才如此看中培养自己的，想到这里贾琏不由得感谢起来前世的贴吧和知乎的热心谢邀老哥们。　　“天下贤才无数，懂民生的亦不是你一人，别的不说，户部的徐芷，也就比你大七岁，可他已经完成了劝谏川蜀新政疏。　　所以若只是懂民生，朕就如对你这般悉心培养，那这偌大的太和殿岂不是得挤的装不下了吗？”　　元平帝的回答有些出乎了贾琏的意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已经陷入了‘探究’模式的贾琏不由得开口问道：“那陛下您是为了什么，才对臣如此看重呢？”　　“为了你的那份将民放在心上的本心。”元平帝没有在意贾琏此刻有些诧异的目光，只是双目灼灼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认真。　　“贾琏，你的那些战后建设，虽然有一些想法比较新颖，但大体还是脱离不了一贯的框架。我真正看中的是你的那份没有无视平民百姓的心。　　不得侵扰百姓，不得拆卸房屋，不得染指救治粮，将孤寡老人和孤儿在一起照顾，彼此也好有一个寄托。　　你的这些想法虽然稚嫩甚至老生常谈，但你没有把大量的辞藻堆积在其他事情上，你只是直白的将大部分视角集中在了那些处在交战区域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大庾百姓上。　　贾琏，这就是朕还有诸位阁臣选择你的原因。”　　“陛下！”　　贾琏惊诧的看着元平帝，刚才陛下的眼睛是有些红了吗？　　“朕十四岁那年，潞州大旱，朝廷虽一直输粮救治，但一直不见好转，太上皇便派了我去往潞州监探。　　你知道我去了之后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了一群吃的脑满肠肥，上下其手的‘好’官员，还有一群趁机发财的所谓‘善人’。　　他们开了所谓的‘粮市’，一分地和一个漂亮女子可以换七口之家的七日口粮。一个精壮汉子卖身为奴，也只有三日之粮。　　我过去，大概到了第三日，流民冲击官衙，他们将那群官员都给架了起来，给活活烹吃。潞州知府更是被开肚取油，点了天灯。　　大概是我当时太过精瘦，他们没有吃了我，只是扒光了我身上的饰品华服。最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衙门。　　就这样我与所有同行的侍从们失去了联系，而一州之地何其大也，前路何其渺茫。尝试过几次逃离潞州都失败了以后，我就心灰意冷的等死了。　　犹记得当时还有几个灾民一直跟着我，我知道他们这是在等着我闭眼的那一刻。就在这时我遇见了沁儿她娘。　　她当时被两个男人缠上，他们要杀了她取粮，当时周围的人都等着分一杯羹，没有一个人上前要帮她的。　　她最终还是被压住了，听她哭喊声原是她大伯二伯。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就这么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他们，拉起沁儿她娘就是一直向前跑，就这么跑啊跑啊，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我们最终还是逃了出来，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相依为命，我们不敢吃人肉，只能吃吃树皮，草根，偶尔碰到一些虫子，那更是一件喜事。　　就这样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我记得那天，我不小心摔伤了腿，我当时很清楚，我已经成了累赘，因为在当时的潞州，受到了可以影响行动的伤，就意味着死。　　可这傻姑娘，偏偏不肯舍掉我，就这么硬陪着我，找到能入口的也是给我先吃。　　直到有一天，越来越虚弱的她，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块肉，要让我吃，我问她是什么肉，一贯不会撒谎的她，也是直言不讳的告诉了我，那是‘菜’肉。　　当时的我已经就是一个等死的废人，一直拖累着这个傻姑娘，还要什么底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