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碾压
刘宋一朝,文学甚盛。 刘勰《文心雕龙》有云:“自宋武爱文,文帝彬雅,秉文之德,孝武多才,英采云构。自明帝以下,文理替矣。尔其缙绅之林,霞蔚而飙起,王袁联宗以龙章,颜谢重叶以凤采,何范张沈之徒,亦不可胜也。” 除了很多人熟知的元嘉三大家,谢灵运、颜延之、鲍照外,还有很多人对诗赋文深有造诣。 之前朝堂上反对刘诞的谢庄,便有很多诗赋流传,不过谢庄的文学巅峰,是在刘骏一朝,此时还只是小有名气阶段。 刘诞自穿越过来后,还没有时间会一会这些吟诗作赋之人,他今天要不拿点东西出来,以后必会被这些人瞧不起。 而且,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击败他们,也可以打击他们的士气,对推行改革大有裨益。 刘诞于是问说话之人:“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道:“烦劳殿下亲问,小人任昙绪。” 任昙绪这人并不太出名,后世也没有诗作流传。 不过后面的南朝文学评论家锺嵘著《诗品》,将戴法兴、傅亮、任昙绪、苏宝生、陵修之等人的诗,评做下品,与他们在同一个等级的,还有刘宏、刘铄和刘骏。 刘诞道:“原来任昙绪便是你,听闻你师承鲍照,不知有何见教。” 鲍照之前依附刘濬,刘濬出逃北魏后,他现在的处境便很尴尬。 不过任昙绪不同,任昙绪虽然是鲍照的弟子,但出身世家门阀,有家族庇护。 只听任昙绪道:“赐教不敢,不过殿下既然问起,小人便先吟一首。” “哦?你请。”刘诞丝毫不慌,找个凳子坐了下来,并招呼蔡兴宗和吴喜,一起坐下来听听。 任昙绪吟道:“雪落春香院,映我倚窗前,窗中多佳人,被服妖前妍,靓妆坐帐里,当户弄清弦……” 任昙绪将鲍照的诗改了改,说了出来。 刘诞听到这诗,心中顿时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任昙绪先前定是听过他去徐湛之回门宴上抄的诗,不然不会担心到用借用鲍照的诗来起头。 第二,鲍照的这首原诗此时还没有做出来,或者说没有流传,而任昙绪借鉴了它,这说明,他们的背后,还有鲍照。 但至于鲍照一个寒门,为什么帮这些门阀,这刘诞就不知道了。 任昙绪见刘诞听完不说话却在思考,以为刘诞做不出诗来,略带嘲讽的道:“殿下事务繁忙,于诗赋一门略微疏漏,也情有可原。” 刘诞闻言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你这诗,倒是把女儿体态描绘得很好,不过我关于这类诗,我倒是也会两首。” 任昙绪不信,道:“请殿下赐教。” 刘诞当即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待任昙绪反应过来,刘诞又接连抄了李白的《浣纱石上女》。 说完,刘诞才接道:“够了吗?不够我还有。” 任昙绪写女性题材,刘诞便跟着抄女性题材的诗句,且清平调虽然是七言,但也是乐府诗。 诗的发展,在刘宋虽然还算繁盛,但比之巅峰大唐,还是差了许多。 刘诞熟读唐诗宋词,将许多诗人的名作牢记于心,将后世名家的巅峰之作,对这群三流诗人,完全是碾压之势。 在场所有人听完,均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任昙绪愣了半晌,无言以对,只有又去先磕点药,找找灵感。 但嗑药后想了半天,依然想不出一句可以与刘诞所诵之诗相匹敌的句子。 这时,只听楼下传来一道声音:“疾风冲塞起,沙砾自飘扬。马毛缩如蝟,角弓不可张。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 随着这声音落下,一個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上楼来。 刘诞闻声看去,来人正是鲍照。 鲍照念完,走到刘诞身前,深深鞠躬,道:“殿下。” 鲍照所念,出自他的《代出自蓟北门行》。 这是一首边塞诗,鲍照说这几句诗,俨然是想暗示刘诞,他有胸怀家国之心,非是任昙绪等,只会闺中之乐。 且他后续四句,臣节、忠良、明主,皆表明,他想投效刘诞,只要刘诞肯用他,他愿意身死为国殇。 刘诞已经听出其中之意,说道:“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刘诞同样抄了一首边塞诗,而且用“金刀血未干”表明自己现在处境十分危险,让鲍照考虑清楚。 鲍照道:“白马骍角弓,鸣鞭乘北风,要途问边急,杂虏入云中。” 鲍照用这几句,表明情况紧急,但是他依旧愿意奔赴前线,也就是说,不管刘诞怎样的处境,他都义无反顾。 刘诞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刘诞用龙城飞将代指鲍照,表明自己愿意用他。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旁边的人只惊讶于两人的才华,对于两人暗表之意,磕嗨的他们完全听不出来,以为两人只是在斗诗。 鲍照已经得知刘诞的心意,便也不再和刘诞文斗,躬身道:“殿下高才,臣远远不如。” 鲍照都自认远远不如,其他人哪里还敢有什么比拼的心思,都摇头叹息,又狠狠磕药。 “鲍公过谦。”刘诞先客气一句,然后又道:“我最近还想出一种新体,今日正逢鲍公在此,请鲍公斧正。” 今天,刘诞不仅要在诗上碾压他们,还要“开创”一种新题材,让他们尽平生之力,都难以望其项背。 刘诞想“开创”的新题材,便是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