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深层考虑
王典没有阮籍的才华,更没有阮籍的傲骨。 恐惧席上王典的心头,他身上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殿下,下官……下官无知,盼……盼殿下饶命。” 刘诞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王僧绰道:“父皇已有诏令,自非临军战陈者,一律不得专杀。” 王僧绰道:“殿下为尚书令,本就监管刑狱诉讼,且推行新政之事,由殿下总揽,陛下已明旨殿下可从权行事,陛下赐殿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亦是此意。” 刘诞现在本就不想再杀王典,他故意这么问,就是想借王僧绰之口告诉其他人,他可以杀他们。 所以刘诞道:“念他初犯,可免一死,重杖三十,革去一切官职。” 说到这儿,刘诞又问刘宏:“七弟,你为吏部尚书,我革去他的职务,不算逾矩吧?” 刘宏笑道:“一切从权,自然不算逾矩。” 押着王典的卜天与听明白意思,立刻将王典拉了出去,重杖三十,扔出建康宫。 见刘诞处理了王典,其他人不敢再轻慢,立刻规矩的站位。 刘诞道:“诸公请继续商讨如何具体推行之事。” 多数门阀官员馊主意一堆,但真要问他们干正事,自然没什么主意,但是那些寒门官员却瞅到了机会。 南朝前期的寒门官员,平时基本都被门阀官员压着打,谏言都不敢在门阀官员面前先谏,这下刘诞收拾了门阀官员,他们冒头的机会便来了。 站后面的一官员挺身道:“殿下先前所言极是,此四策虽为金玉之策,但操之过急,恐让底下人不明深意,故而反抗,臣意,当四策分而推之。” 这说话之人,三十五六岁,模样文雅。 按照他的官位,刘诞不应该认识他,但是刘诞却认识。 因为刘诞在历史记载上看过他的名字,他也是刘诞想召为班底的人之一。 他的名字叫蔡兴宗。 蔡兴宗发迹于刘骏时期,后一步步成为宋明帝刘彧的首席谋士,略献奇计,于治国之道,也颇有心得。 而且他出身寒门,刘义恭一直很瞧不起他。 《宋书·蔡兴宗传》有记载:“伏寻扬州刺史子尚,吴兴太守休若,并国之茂戚,鲁、卫攸在,犹牧守东山,竭诚抚莅,而辞择适情,起自庶族,逮佐北籓,尤无欣荷……” 刘诞想推行这四条政策,必定要靠这些寒门官员。 所以刘诞道:“原是蔡公,请上前说话。” “是。”蔡兴宗即刻上前。 刘诞道:“蔡公有何法,请细细说来。” 蔡兴宗道:“土断之策,高祖时,已大力推行,侨民已纳黄籍其半,如今少纳之州,还有徐、兖、青三州,另有侨置雍州。徐、兖、青三州为边州,现不可大力推行,当以侨置雍州为主。” 蔡兴宗这条谏言,可谓正合刘诞的心意。 历史上,刘骏之所以在雍州推行土断不成功,是因为他中军一半就是雍州流民。 但现在刘诞所依靠的兵力,并不是雍州兵,不仅不是,这些雍州兵以后还有可能是他的敌人。 借助土断之策,一可以将侨民纳入管理,增加国家收入;二可以削弱刘骏的兵员,统归朝廷管理;三可让刘骏去推行土断,让刘骏和雍州侨民产生直接矛盾。 不过这样做有一个隐患,就是极有可能逼反刘骏,但这个隐患,只要刘义隆在一天,便不会发生。 这也是刘诞提土断之策的深层意义之一,他必须借刘义隆还在时,压着刘骏,剪除刘骏的可能羽翼,这样即使刘义隆不在,刘骏反叛,他也有必胜的实力。 当然,要想剪除刘骏羽翼,最好的办法是拆分大州。把荆州、湘州、江州、豫州四个大州拆分,但是这样一来,虽然削弱了藩王实力,但是也会让藩王由于手中权利过小,无力抵抗北魏的袭扰,也没有过多的兵力镇压叛乱。 改革也是这样,需要讲究平衡,过度放纵或者过度打压都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刘骏是刘义隆的儿子,刘诞想裁兄弟,刘义隆可不想裁儿子。 关于这一点,刘诞早就心中有数,所以刘诞在平刘劭之乱时,身先士卒。 刘诞那时身先士卒,不是闲得慌,而是想利用这些在军中树立威望。 这方面,前明后暗的北齐开国皇帝高洋便做得很好。 高洋前期堪称一代雄主,那时候他不被六镇勋贵所服,于是为了树立威望,登基之后,四处征伐,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亲逾山岭,为士卒先”,“露头袒膊,昼夜不息,行千余里,唯食肉饮水,壮气弥厉。” 可以说,如果高洋没有这样身先士卒的行为,很难震慑住六镇勋贵,只是可惜,后期的高洋逐步变态了。 刘诞如今的情况,自然是比高洋好一点,但是也好不了多少,毕竟各藩王、大将都在虎视眈眈,他要是不一步步的积累点威望,很难在不裁撤藩镇的情况下,镇住别人实行他的计划。 刘诞在心里做了一番计较后,对蔡兴宗道:“蔡公所言,有理有据,甚是合理。” 说着,又转头问其他人,道:“其余诸公可有补充?” 单论土断这一点而言,自是没有比蔡兴宗更好的提议,有些打算坏事的门阀官员想上去提点其他馊主意,可是想起刘诞对刘义恭挖坑的警觉,以及对王典的处置,知道自己玩不过,所以终究是没有说,都看向刘义恭。 刘义恭也很苦恼,他万万没想到,刘诞一個二十岁的小年轻,居然将他的陷阱识破,而且还逼着王僧绰当众站了队。 苦恼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