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破釜沉舟
杨成苦苦哀求,刘诞略微有些动容,但还是正色道:“能救你家小的,只有你自己,你把此事从实招来,若你家小无辜,我自会上呈父皇,替你家小求情。” “是,小人一定如实招供。”杨成悲惨流泪,担忧道:“可小人家小还在吴宜手中。” 刘诞道:“这点你不必担心,萧道成将军已经将伱家小救出。” 听到家小已被搭救,杨成重重磕头,道:“谢殿下!” 话到此处,刘诞没有再问,而是转身出了监牢。 监牢外面,王僧绰见到刘诞出来,有些吃惊,但没有马上说话。 王僧绰一路随同刘诞出了监牢,才道:“殿下何以不继续再审?” 刘诞叹了口气,道:“听杨成之意,似是受了南平王指使诬陷于我,废太子刘劭刚行叛逆之事,始兴王刘濬又谋害父皇不成而畏罪潜逃,父皇已然心中沉痛,现在南平王又欲陷害于我,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父皇若是知晓……” 刘诞没有说完,表情愁苦。 但王僧绰已经明白刘诞的意思,知道刘诞这话是怕刘义隆伤心。 王僧绰道:“那依殿下之意,该如何行事?” 刘诞道:“我欲杀了杨成了结此事,但如此又是滥用私权,践踏王法,视人命如草芥。如今父皇正劝课农桑,中兴劝学,清理冤狱,我若行此事,又岂不是带头违律?” 刘诞先是表达了自己对刘义隆的孝道,后又体恤民情,王僧绰听了,十分感慨,道:“殿下上虑圣心,下体民情,拳拳之心,让臣敬佩。” “王公过誉。”刘诞摇头,道:“此事我尚无两全之策,愧不敢当。” 刘诞说着,咳嗽了两声。 刘诞病还没好,又昼夜奔驰,病情似有反复之兆。 王僧绰看在眼里,道:“此事虽急,但殿下亦需保重身体,殿下当先回去休息。” 刘诞点点头,道:“今日有劳王公。” 说罢,缓步离开。 王僧绰目送刘诞,心道:“先前守宫城,居功却急流勇退,处高位,贵胄却躬耕田垄。如今又虑圣心,体民情,如此聪慧过人,人品难得,我虽无意保他为太子,也当为江山社稷想,为天下百姓计,替他分忧。” …… 建康宫,西殿。 刘义隆穿上厚厚的华服半靠在龙椅上,王僧绰与萧道成立于下方。 刘义隆先前大事皆与王僧绰、徐湛之、江湛商量,但如今刘劭已废,徐湛之拥立刘诞,江湛拥立刘铄,所以涉及到这三位皇子的事,刘义隆只能问计于王僧绰。 萧道成将与刘诞一起查案的经过报给刘义隆。 刘义隆对于酽醋酒泼与火灼之法也并不了解,因此听到这里看向王僧绰。 王僧绰也摇头表示不明白,于是只能让萧道成细细说来。 萧道成对刘诞这两手本就颇为震惊,原就想说出来,听听学识渊博的王僧绰的看法,只是担心若事无巨细,会消耗刘义隆的耐心,因此只是概括描述。 现在皇上让细说,便全盘托出,将当时的情形细细描述。 刘义隆如今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听了萧道成的描述,将惊讶藏于内心。 至于王僧绰就简单一些,频频点头,表示赞叹。 萧道成奏报完毕,先行退下,刘义隆又问了王僧绰关于刘诞提审杨成的情况。 王僧绰据实上奏,并且把刘诞对他所言的两难处境也尽数告知刘义隆。 刘义隆听了,久久不语。 过了半晌,刘义隆挪了挪身子,问道:“王卿见休文身子好些了么?” 王僧绰道:“随王殿下日夜不息,往返新亭,病情似有反复。” 刘义隆点头,叹气道:“休文本是能降烈马,可挽弓的健朗男儿,进京两月余,便体虚患病。” 刘义隆话说到这儿,王僧绰借机进言道:“于随王殿下而言,恐劳体事小,劳心事大,此事不决,随王殿下必夜不能寐,深思两全之策,然此事难有两全。” 王僧绰这话,是想请刘义隆替刘诞决定。 刘义隆点头,陷入沉思。 先前太子刘劭一事,就是因为刘义隆犹豫不决,才给了刘劭叛变的机会。 而且刘义隆深知,刘劭一事,要不是刘诞,他恐怕已经被身首异处。 先例才发生不久,就算刘义隆再放纵皇子,也不得不吸取教训。 因此刘义隆想了会儿后,道:“此事当速办,卿传旨廷尉会同办理,一切照章办事。” 廷尉办案,那便是公开审理,如此这事便没有私下处理的可能。 “是。”王僧绰立刻回应。 刘义隆道:“立刻传旨,锁拿吴宜,至于休玄,让他禁足在家,不得出门。” 王僧绰在刘义隆身上终于看到了点雷厉风行的模样,心中喜悦,道:“臣领旨。” …… 刘铄府邸。 刘铄接连听到三个噩耗,一是刘宏已经苏醒,二是萧道成救走了杨成家小,三是自己派出去杀秦槿之的人,不仅没有成功,还被抓走了两个。 这三个噩耗爆出,刘铄便已经知道,他快完了。 他先前“不流芳千古,便遗臭万年”的豪情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面如土色。 在历史上,刘铄也不是個能硬刚的人。 刘劭弑杀刘义隆之后,刘铄便在刘劭的威胁下,支持刘劭,与刘骏对抗。 后来刘骏讨伐刘劭成功,刘铄又被迫投降,拜为司空,最终在当年七月被刘骏毒杀。 刘铄呆坐着,想了很久,突然站起身来,喃喃道:“此事就算彻底败露,以父皇的心性,也不会杀害我,且我还有回旋的余地。” 按照刘铄当前的想法,就算刘宏已经苏醒,刘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