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平辽
天嘉三年(562年)七月。 十六日,平旦,陈平辽校尉周罗睺大破新罗军数千于其王都金城下,并虏其王金彡麦宗。 周罗睺遂克金城,获新罗宗室亲贵凡二千余人,于是纵兵大掠其府库珍玩。 又尽释城中奴、仆,出城中财帛钱粮,募其民中愿从陈者,得从兵可二千余人。 周罗睺又遣使驰马负其王子于屈阿火城下,城中望知王都被破,民皆震恐,遂降。 太子中舍人徐俭收降其城,尽出府库钱帛,厚抚其民,募其勇锐,得从兵五百人。 当其时也,新罗将军斯多含、异斯夫引兵在外,与倭国、百济相交战,国内空虚,周罗睺既克金城,又携新罗降官贵人持其王书招降左右。 至二十日,押梁、切也火、退火,三城皆降。 新罗将斯多含前败倭人,追其败军,至安罗城下,后方忽报王都失陷,从军将帅亲眷皆陷于陈人。 斯多含时患小疾,得讯猝发,其军于是驻安罗城下。 以其病重,军中流言四集,不能禁,于是逃亡者日众。 待过三日,其病稍缓,巡视营兵,竟已不足二千。 斯多含于是自叹息之,军中将率闻之,亦悲。 二十三日。 其军拔营,还攻,欲渡洛东河,归前时击败倭人之比自火城。 至于河,对岸已有陈人营垒,斯多含不敢渡,于是立营相峙两岸。 入夜,陈人营中忽有新罗乡音起,歌于岸畔,其音甚悲,将士于是胆怯,皆逃亡。 明日,斯多含点兵,营中才只八百人,斯多含心苦极,引兵强渡。 陈太子中舍人徐俭领旧兵及新罗降卒二千余人击之于岸,斯多含兵寡不敌,自刎而死。 徐俭于是遣使出斯多含首,招抚伽耶故地叛新罗者,旬月之间,伽耶故地之渠帅乡民,投于徐俭者甚众。 徐俭纠集其中义勇,又得兵二千余人,于是移镇安罗城。 ———— 周罗睺破金城时,新罗将异斯夫引大兵七千在外,与百济相拒,未分胜负。 既得国中报书,异斯夫言笑自若,并密杀报讯者,不以报书示人,军中于是无疑。 明日,异斯夫集将官言高句丽入寇北境,王命众军先向国原。 国原,新罗陪都,北境重镇。 其时,高句丽多与新罗战,将官皆不疑其命。 异斯夫军至国原外,未及入城,异斯夫集总将校于帐,杀其亲眷陷金城者,并出国中报书示于余官。 将校以异斯夫有婚于新罗王之母,实为国父,于是推异斯夫为葛文王,即新罗副王,总领新罗军、政之务。 异斯夫入国原,尽诛城中谋议降陈者,于是权位益固。 异斯夫又遣使告新罗北道诸官,诸官以异斯夫久在军中,多得人望,于是多附之。 又有贵人进言异斯夫,“王驾今已陷于陈人,将军不若自为国主,以安众心。” 异斯夫怒,欲斩之,左右固劝乃止,异斯夫遂有称王之意。 高句丽王高阳成闻新罗国变,国王陷于陈人,大喜,急发兵二万,往击新罗,欲复旧土。 百济王知新罗国变,亦喜极,召前时东攻新罗之军还朝,再征士伍,集兵万人,北讨,剑指新罗南汉山城。 八月。 异斯夫得报百济、高句丽皆发大兵,急令北道诸城征精壮,以备侵扰。 异斯夫自率精兵六千,轻装简行,急向南汉山。 百济王扶余昌轻敌冒进,前军败于南汉山城,异斯夫纵兵追击,百济军大败,被斩二千余人。 百济王为之夺气,于是退兵。 是时,高句丽围斤平城甚急,使者频向异斯夫军中请援。 待破百济,异斯夫逆兵北上,先遣奇兵烧高丽粮草,高丽有备,计不得行。 异斯夫移营城下,与高丽相持十余日,始得计。 异斯夫募精骑千员,先自高丽军前急掠,而后皆入城中。 高丽军士以为城不可攻,于是退兵。 异斯夫虽破百济、高丽,然新罗旧土,已经大失。 是时,新罗朝议皆言,陈人不可攻,以国原已近陈境,异斯夫徙城中新罗人于北汉山下,迁新罗国都于南汉山城。 十月。 异斯夫为百官推戴于南汉山城,奉为新王。 异斯夫遣使向金城,以新罗王的名义请向陈国称臣,纳贡,并求返其陷于金城诸子。 辽东之事,至此稍安。 ————— 将时间拨回到九月。 建康都内。 大朝议。 “今散骑侍郎徐俭、平辽将军周罗睺,以偏师北向,竟克新罗王都,并尽虏其王以下凡二千余人。” “此实有大功于国家,诸公以为徐、周二人当以何物酬之,新罗与耽罗之地,又待如何处置?” 陈蒨今日情绪甚高,今岁以来,境内太平,他一直用心筹谋于聚兵北伐,恢复淮南之事,未意数月前的一子闲棋,竟给他带来了如此大的惊喜。 若非有前吴之时吴帝孙权丧师辽东的前车之鉴,他都要起兴师辽东,击灭高丽尔后南北夹攻齐国的念头了。 “国家之重在乎东南,江表不宁,今虽师耀异域,亦不为大功,臣以为稍加二人品秩,酬一二小爵,赏其将士在国中亲眷,事便足备。” 御史中丞徐陵率先出言,其子徐俭是此次东征二功臣之一,其言虽然谦逊,此时说出,却难免有邀功之意。 “臣意亦同徐中丞。”镇前将军吴明彻闻声出言支持徐陵,周罗睺乃是他的旧部,他们之间多少有些香火情在。 “儿臣附议徐、吴二公。”今日朝议,太子陈伯宗亦在场,此时自当声援算是自己人的徐俭。 “朕知道了。” 陈蒨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