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不可伐
的确,今岁孙权不打算兴兵来犯淮南。
不止于岁初蜀国没有兴兵以及去岁诈降失败的缘由,更因为孙权有着一颗向往大海的心。
那也是迁都来建业后的必然。
先前曹丕受禅而刘备称帝,孙权便定都在武昌,意图将荆襄战线作为吴国基业的突破口。
毕竟,如若吴国能全据襄樊的话,不管北上取宛洛还是东去取豫兖等中原腹心之地,皆可令吴国成就霸业。
只不过,魏江夏太守文聘镇守的石阳城太难攻下了。
孙权努力了许多次,都无法攻下石阳城令江东精髓水师逆着汉水而上控制襄樊。
且文聘还十分长寿。
长寿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收养了继子文休作为继承人。
故而,在襄樊战线无法取得实际性成效的孙权,甫一称帝便将便把都城迁回了建业,打算以石亭之战的敌我优势逆转,将北图中原的希望再次寄托在淮南战线上。
当然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早年江东在淮南战线的败绩,可是要比在荆襄多得多了。
如此情况下,孙权也有了“穷则变”的心思。
就如三次伐吴的曹丕,吸取了魏武曹操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濡须口的教训,便将破吴的希望寄托在横江浦以及广陵郡的长江口一样;始终无法攻破合肥城的孙权,也想用精锐水师寻到希望的曙光。
他以向辽东买马为由,派遣将军周贺、校尉裴潜(非魏国那位)率领上百艘规模的船队北上联络公孙渊。
江南之地不产马,而北伐魏国不可无有骑兵。
但不管是早年交州刺史士燮臣服江东之时,还是如今蜀吴两国共盟后,江东都陆续从益州南部购置了大量的滇马。只是这些滇马在山脉纵横之地如履平地,却无法在平原上与魏军匹敌;而辽东与游牧之地相接,良马自是不缺的。
且孙权遣人去辽东,也不止于想求购战马。
辽东公孙氏一直都是割据的存在,也是魏国后方的隐患之一。
如若江东与辽东联盟了,此后魏国与辽东隔海对望的青州,就难以遣兵马南下支援淮南抵御吴兵了。
也算是远交近攻、此消彼长的庙算吧。
至于辽东愿不愿意与江东联盟,孙权到不需要担心。
早在石亭之战后,公孙渊便主动遣使来江东联络,表示愿意脱离魏国臣服于吴国。
自然,什么脱离魏国转来依附吴国的,在没有实际利益纠葛之前,就是一句示好建立交情的客套话。整个江东都知道,那时候的公孙渊之所以遣使来,不过是迫于自身的利益,故而才想寻个外援而已。
因为在那個时候,公孙渊才刚刚将从父公孙恭囚禁,自立为辽东之主。
这种篡权自立的做法,他肯定是担心魏国发兵来征伐的。
毕竟,公孙恭在文帝曹丕的时候,就被封为车骑将军、假节领辽东太守了。
事实上,公孙渊的担心不无道理。
是时乃太和二年,已然算是魏国庙堂中最善军争筹画的侍中刘晔,便谏言天子曹叡趁机发兵讨辽东,将名为臣子实则割据军阀的后患彻底解决了。
在刘晔看来,公孙渊夺权上位,必定有不少反对者。
只要朝廷摆明态度,以封赏官职等手段招诱这些反对者,让他们作为伐辽东的内应,有极大的可能一战下辽东。
只不过,他的谏言没有被采纳。
那时庙堂衮衮诸公以石亭刚刚败北,而蜀国又连续兴兵犯雍凉,皆声称此刻不宜将国力与精力损耗在辽东身上。
而才刚刚继位没多久的天子曹叡,综合考虑之下也选择了暂不作计较。
乃遣使承认公孙渊为新的辽东太守、加封扬烈将军,打算先安抚辽东不生乱,待日后有机会了再讨之。
所谓惟名与器不可假人也。
源于魏国朝廷的正式封官拜爵,公孙渊很快就巩固了权势,也淡了与东吴相通之心。
是故,也就演变成了有所求的孙权,主动遣使前去示好了。
江东与辽东勾连的动静,瞒不过魏国。
吴国使者的船队在春三月抵达辽东,便有细作将消息传递到了魏国庙堂上。
此时的衮衮诸公皆建议发兵伐辽东公孙渊。
理由是近几年贼吴并没有大规模兵犯淮南或者荆襄,而四年四次出兵犯雍凉的蜀国今岁开春也没有动兵。
如此,正好趁着举国兵事有闲的空档,一举将辽东隐患给解决了。
但更深一层考量,则是公卿们在为前番驳回刘晔的谏言、弥补他们建议天子曹叡加封而导致的公孙渊恣睢。
且还顾及到泱泱大国的颜面。
于魏国而言,虽然在短时间内难以将蜀吴两国灭掉,但也是割据偏僻辽东这个弹丸之地、犹如跳梁小丑般的公孙氏能挑衅的吗?
竟敢反复横跳,那就灭了你!
不过,在刘晔被疏远之后,成为天子曹叡在军争筹画上最依赖的人蒋济,持有反对意见。
态度还十分坚决。
他认为辽东公孙氏几代人都对曹魏表示服从,任命官职也都会上报批复,贡赋也没少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