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勇敢的小青蛙
每一只井底之蛙,待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怡然自得地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 当他们慢慢意识到远方还有一整片天的时候,曾经的小世界又被轻易当做了拼命想要跳出的牢笼。 这个残酷中夹杂着温存地看到世界全貌的过程,名曰成长。 在程双的心目中,她是那个还在井底张望,迟迟下不了决心去了解世界到底有多大的小辈。 但毕竟未来还很长。 她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她才十几岁,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做梦。 在梦里,成长是个骗人的玩意儿,若干年不过一眨眼。 若干年后的她,也许成为了一名科研人员;也许是职场女性;也许是大导演;也许是偶像的经纪人…… 她仍然心存幻想,会不会某一天老天安排她思想开窍,一举拿下国际竞赛大奖;会不会被命运砸中,天降韩剧男主人设的男生于她不离不弃;会不会因为无意之举被星探发掘,再一夜爆火,发家致富。 …… 想的很扯也很远,不过摆在她面前的此刻只有一件事——念书。 若是有人问起来程双的成绩如何?她定会仰天长啸道,凭她不谈恋爱不鬼混、只追星不奋斗的实力,区区年级前一百以内还是可以胸有成竹。虽然那是初中。 中考前大家都鼓足了劲往前追赶。 成绩的波动下滑、被别人所超越的自尊心作祟、曾经一贯自带优越感的失衡让她终于痛定思痛,并为之埋头苦干了几个月。 加之命运风水扶持,她考进了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弈星中学,也光荣地在高一学年,全校七百多学生之中,变成了稳定的五百名靠后。 时间就这么继续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地哗啦啦溜走,她继续放心地把一切都哗啦啦地托付给岁月。 今夕已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几分? 教室里,程双瞄了一眼手腕上的小圆手表。 果然,是一个只写了几题却都没算出来,就快要到下午上课时间的如此平凡的午休。 恍惚之间,也不知怎的,可能是空调来风吹得人松软,程双骨子里某部分戏精的成分开始活跃起来。 她撩起面部两边的碎毛,拿起眼镜,试图模仿着影视剧里经典的画面——主人公恍如隔世间蓦然抬起头,看一眼周遭的环境后察觉人生无常,生出感慨万千的唏嘘模样。 理想很丰满, 可惜现实落入她眼睛里的东西,值得感慨的并不多。 远远地能够瞄到一眼门外高高悬起的112班牌,蓝白色的,还有些掉漆; 教室黑板正中央学习委员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的题解仍然无人问津,也许是哪张试卷的答案吧,她不怎么记得了; 黑板的角落里有值日生的名字,按座位排的序离轮到她还有些遥远,她感到些许庆幸。 她很想搬走讲台边上被班主任拿来装点的绿植,放在那里就像强撑着也要装模做样当好学生一样,最后落个一动不动地吃粉笔灰的下场。 想到这里,程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此时此刻寂静的教室里有些突兀,她有些心虚但还好并没有人关注到。 毕竟,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早已经陷入万物混沌的原始境界——睡梦。 醒着的少年儿,要不在课桌上把头埋进堆成山高的书海,拿汗水搏一把荣誉;要不在课桌下用头掩盖着哪本小说,躲藏进纸片人的王国。 他们的光辉班主任,李女士,一边说着不全部按照成绩分座位,一边还是让成绩好的孩子扎堆在了前排座位。 能成功打入前排的“差”学生只有两类,一类是家长一再送礼并且万分强调过要让孩子进入前排VIP区的;另一类就是一眼看上去勤奋无比、踏踏实实的乖孩子,深得李女士青睐。 程双两样都不占,所以她久居倒数第二排左右。 但由于她略显沉静的外表,所以即使在后排也不经常被老师抽去答题听写。 于是,乏味的生活里,没什么“腥风血雨”,也算得上“悠然自得”。 也许是因为单调,也许会觉得没意义,程双偶尔也希望做个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要不打架逃课、刀尖舔血;要不发愤图强、横霸武林。 奈何她偏偏胆识和耐力都差了些。 胆识只够让她有本事在语文英语课上偷鸡摸狗、休憩打盹;耐力也只够她学满三天大限就奖励自己五天时间调养生息。 五月这个平凡的午时,程双逮准了只剩下几分钟整个班级就要打铃喧嚣起来,索性直接丢开了练习册,把头贴进手肘里,以求快速入眠。 可惜了, 想睡又睡不着的时候是最容易思绪横飞的。 热情的脑细胞在家园里搭起来一个圆舞台,闪过童年被偷走的小花狗、去了另一个世界的隔壁爷爷、初中毕业那天泪眼婆娑的老师…… 一幕幕划过,慢镜头、长镜头,有些甚至不需要镜头。 程双鼻尖泛酸,猛的想起优秀作文里有一句, “让我变得勇敢的,是我最软弱的地方。” 程双觉得自己太混蛋,哪怕此刻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悲伤的回忆,都没能让她明白何谓勇敢。 小学的时候被高年级同学撺掇往学校水坑里面丢石子玩,违反纪律被校长骂了一顿,算勇敢吗?初中因为和同学打赌输了就去参加学校演讲比赛因祸得福拿了一等奖,算勇敢吗?高一拒绝了班上一个追求者挺多的男生的表白算勇敢吗? 还勇敢呢,你这叫傻缺! 程双估计老天就是这么回答她的困惑的。 但老天应该也不会轻易盖棺定论她为一个软弱的人。毕竟,内心有柔软地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