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封离别信

“小涵，我们分手吧。”　　再简单不过的汉字排列，出现在聊天框的顶端。赵思涵急促的呼吸忽然间顿住了。　　车外的天空灰扑扑、雾蒙蒙的，有成片的薄薄的云。路上车来车往，车内的背景音是嘈杂凌乱的鸣笛、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和唐泽野打转向的咔嗒声，还有两人突然间的沉默。赵思涵不知道是耳鸣还是头晕，甚至觉得这沉默是如此的震耳欲聋。　　滕宇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弹出来：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和你说清楚……”　　“我这段时间太累了，要忙着写毕业论文，还要参加球赛，压力真的很大……”　　“而且这段时间事情又多又杂，每天都在连轴转，也没有时间陪你，我很难受……”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谈恋爱了，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　　赵思涵沉默了，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态。是震惊？难过？还是这一刻终于到来了的释然？　　想起了之前在哪里看到的故事，就是从前有一个很传统的美国家庭，他们是三口之家——温柔和蔼的父母，和正值青春期的女儿。有一天，一队美国士兵驻扎在了他们家的附近。而这对父母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因为他们每天都在担心自己年轻的女儿会被这些英俊高大的士兵勾引。一段时间以后，终于有一天，妈妈冲回家哭着对爸爸说：“我们的孩子怀孕了”。而爸爸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她怀孕了。”　　赵思涵觉得自己好像也长舒了一口气，从这学期滕宇的疏离开始，在这段时间里，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为他的忠诚而担惊受怕。在这漫长煎熬却短暂得可笑的数天之内，猜疑、愤怒和仅存的一丝信任加希望在脑海中争先恐后地占据主导。但是结局还是到来了，无论是好是坏，在舒出这口气之前，没有尽头的等待才是对心态的折磨。　　但是情绪很快就开始蔓延开了。她开始断断续续地回忆、思考，然后在很快的瞬间之内裂开、碎掉，碎成一地无法辨认的酸楚、泪水和尘土。　　赵思涵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这么对我？　　是只有你一个人忙吗？我难道不忙吗？　　压力太大……可是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不选择一起解决问题，而是直接解决我啊？……　　难道是因为我太黏人了？真的很黏人吗？……　　直到唐泽野默默停好车看向似乎已经石化了的她，凑近屏幕看微信聊天框，她一直保持着端着手机的姿势，眼睛里泪光流转，一颗浓缩的苦涩，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唐泽野在一旁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赵思涵也没听清。脑海里从前的那个滕宇的种种片段和这些语气陌生的文字重叠在一起，反复搅拌她的思绪。　　在一起之后赵思涵就再也没有自己撑过伞，也没有拎过重物，甚至再没有自己取过快递。下课从来都有人接，回寝也一直都有人送。　　而赵思涵陪他打球，给他剥水果，早起给他买早餐，在平时会准备小惊喜……但是她想不明白，自己既不作也不闹，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愿意磨合和沟通，为什么要这样突兀地离开？　　赵思涵此时此刻很想抓住滕宇的衣领，一边摇晃一边大声质问他：“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啊？　　明明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生活、学业、恋爱和正在到来的春天。　　赵思涵反复咀嚼滕宇的信息，字里行间充斥着飘渺的愧疚和浓烈的陌生，她左想右想也没有想通，脑海里全是滕宇当初那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滕宇，你真的是有什么苦衷吗？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呢？　　还是就是腻了？　　咬了咬牙，赵思涵颤抖着给他回复了一句：　　“别这样，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沟通解决好吗？”　　没有回应。　　“我们见一面吧，能当面聊聊吗？”　　“不用了。”对话框弹出一条消息。正当赵思涵在输入框敲出“为什么”的时候，又弹出来了一条。　　“我突然感觉我不喜欢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