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白正月
那几天南若安经常从家里跑出来,去喻洁家里帮着她一同照顾奶奶。 日子过得很快,正月初三,年味尚未散去,可喻洁家里突然传来的噩耗,一瞬间击破了小乡村里的年味。 那天漫天下着大雪,喻洁哭着一家一家的敲着门,奶奶去世了父亲和爷爷竟喝得大醉,怎么都喊不起来。 她到南若安家时,面对南若安的家人,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只顾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南若安和奶奶急忙把他扶起,红肿泛血的眼睛让人心疼。 从地上爬起身体止不住的抖,抽噎了半天才缓缓说出口:“奶奶不行了……” 去到喻洁家的时候,她父亲和爷爷醉倒在饭桌上,奶奶就在里屋躺着,人们进去的时候早人已经没了呼吸。 村长气愤的提起正在熟睡的喻建国,一巴掌就甩到他脸上。 他感觉到疼,但也只是歪了歪嘴。 村长怒火中烧,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往他脸上呼去。 他被惊醒,脸已经被扇得红肿。 见他醒了村长像是还没有解气,又狠狠的朝他连着扇去,才骂道:“你个畜牲!你老娘都死了你还有功夫喝酒睡觉!” 村民们都站在一旁观望,面对这种畜牲他们没有阻拦,任凭村长打骂。 喻洁的爷爷被吵闹声扰醒,抬头见那么多人,一时间有些蒙圈。 喻建国从村长手里挣脱,捂着脸有些恼火,但听到村长的话后反应了过来,撞开人群朝自己母亲的房间跑去。 他动作慌乱连滚带爬的到母亲床前,急切的确认母亲的生命特征。 手摸上去身体冰凉,像抓了把屋外的白雪,凉意直冲他的内心。 畜牲也落了泪,像个孩子一般抱着母亲痛哭。 他开始像疯了一样摇晃着母亲,双手胡乱的拍打,村长见他这副模样冲上去照着他的腰又是一脚。 他被踢翻到墙根,脑袋狠狠的撞到墙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只顾一个劲的哭,口水鼻涕控制不住的滴了一地。 南若安奶奶可怜这个娃儿,一脸愁容的站在她身旁,轻轻的抚摸她的脑袋。 南若安也在一旁安慰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见喻洁落眼泪,在他的印象里喻洁乐观坚强,像是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心,对什么事都表现得无所谓。 她在南若安面前哭得像个泪人,眼泪像三四月份的雨下个不停。呼吸急促着,像被人掐住了脖颈。声音哽咽的半天说不清一句话,连听带猜的听见她嘴里一字一句的蹦出来的话语:“若安,我没奶奶了……” 南若安的心停滞了一瞬,像被针扎了一般疼,他能感同身受喻洁那刻的痛苦。 “你说人会有来世吗?” “会的!一定会的!” 他们从小受的教育一直都是教他们崇尚科学,他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在那一刻他们都成了虔诚的信徒。 喻洁站在人群角落,早已经泪流满面,拳头紧紧攥紧,她从来没有这样狠过自己父亲。 父亲断了手臂后一直颓废,脾气也是阴晴不定,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她大打出手 不管是奶奶生病以后他们没有送奶奶去医院,还是叫所谓的先生医治奶奶,她都从来没有憎恨过父亲。 不管怎么样她都知道父亲有苦衷,但奶奶死在了自己面前,父亲和爷爷却烂醉如泥。 她冒着大雪跑遍了整个村子,额头已经磕得血肉模糊,心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那个冬天比往年还要冷,漫天的大雪封住了山路,也连同喻洁奶奶的生路一并封住。 大家都一齐的认为她只是暂时的病了,是病总归是要好的。等万物复苏小草冒了嫩芽,下个春天来的时候或许病就好了。 可她死了,死在了没有天日的冬天,片片凋零的雪花如同她苦难的一生被埋藏在大雪底下。 她没有办法再看见春天的绿荫,生命的最后一刻,眼前年幼的小孙女仿佛便成了那盎然的春天,给她冰冷的心多添了一丝暖意。 喻洁从那以后没法再爱上春天,她守着心里的枯木,一忧再愁。 奶奶去世前喻洁守在床边,奶奶拉着她的手,硬把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给喻洁带上。 “干净,奶奶只能陪你到这了。可惜呐!没缘分见到我家干净以后考大学,嫁人生宝宝咯。我家干净那么乖巧听话,来到我这糟老太婆家真是委屈了,苦了你了孩子……你乖乖的,等奶奶投胎寻你,你拿着这个镯子,如果以后有人一直着这个镯子,还要抢去的话,那就是奶奶……” 奶奶在她面前咽了气,屋外的父亲和爷爷不省人事,她的心像被人一刀一刀剐了似的,疼到窒息。心被撕成了碎片,化做屋外的雪花一同落下,每一片都是和奶奶的往昔 那几日大雪连着下个不停,像是在鸣冤,大地也穿上了孝衣,一眼望去无边际的雪白延伸着,一直延伸到喻洁家里。 喻洁家门口的红对联被白挽联覆盖,家里和屋外的雪一样白。 正月还没过完,在大家还在其乐融融的日子里,喻洁迎来了她人生的悲痛时刻。 再次见到喻洁是在她奶奶的葬礼上,她短短几天瘦了好多,显得十分憔悴。 农村的葬礼说文艺一点是葬礼,通俗的来讲便是流水席。 喻洁家院子里摆满了桌子,一直绵延到马路上,几乎一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奇怪的是却没有葬礼的那种沉重气氛,只有喻洁家的人或者是亲戚才是面带愁容的,其他人都有说有笑。 南若安想这可能便是农村的独特所在,只觉得吵闹。 他远远的看着喻洁,她站在堂屋门口,和亲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