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不是狗

过完周末，又是一个新的周一，又得一如既往的上学。　　南若安是厌烦上学的，厌烦的不是枯燥乏味的知识，而是同学们的冷眼和欺凌。　　他被奶奶推搡着出门，可就算是出了门他也在路上尽可能的拖延着时间，就如每天放学拖延时间那般拖延。　　短短的路程他走了快一个小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课。　　教室门口，他一眼就瞧见了喻洁。　　她桌上放着一束路边采的雏菊，那花束像特意摆过一样工整。　　南若安的视线从花束上移到喻洁的小裙子上边，那是一条碎花白底的裙子，看起来和她桌前的花很搭。　　她看着窗外的桂花，眼瞳漆黑。　　南若安背着书包走进来，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又随着喻洁的视线移到窗外。　　“你看什么呢？”　　喻洁被突如其来的对话吓了一激灵，像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被人拽了出来。　　“看蝴蝶。”　　他又朝窗外看了看，没看见喻洁所说的蝴蝶：“哪有蝴蝶呀？”　　“应该是飞走了吧。”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把喻洁桌上的花束一把夺走。　　俩人几乎同时间转头，既诧异又愤怒的盯着陈翼。　　陈翼咧着嘴摆弄着花束：“这是你给哭气包的？”　　自打南若安回乡以来，每每被陈翼等人欺负他都只会哭鼻子。　　他们起先还会叫他若安，现在索性就喊哭气包。　　陈翼没有理睬俩人的眼神，反是更加的起劲。　　“哭气包，我可告诉你，她是大克星！你千万不要收她给你的东西！要不你也要倒霉！”　　南若安起身一把抢过花束，几朵花瓣被甩飞落到地面。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抗，让陈翼有些吃惊。　　陈翼长得壮实，平日里在学校也横行霸道惯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又伸手一把将南若安往后推去，南若安被推得后退，腰间顶到了桌角。　　慌乱中他摸起了桌上笔，咬牙一个狠心便朝陈翼手臂刺去。　　“啊啊啊……”痛得陈翼当场哭出了声。　　班里的孩子被陈翼的哭声吸引，不一会就围满了人。　　人群中俩人倒在地上打滚，身旁的课桌被蹬得歪斜。南若安死死抱住陈翼的手臂，干脆便一口咬了上去。　　陈翼一边哭一边打着他的头，可这只会让他咬得更紧。　　穿过人群，喻洁看过去，他又闭上眼，像疯了一般，满头的汗只是怎么都不松口。　　发疯大抵是有用的，很多时候你发了疯，旁人才能正常。　　上课铃声打破杂乱，南若安松了口孩子们也才陆续回到座位。　　南若安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口水，沉默的看着地面已经被踩瘪的花瓣。　　喻洁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她盯着南若安看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　　她走到南若安身边，拍了拍还在发愣的他，把花递到南若安身前：“这个给你，没被踩坏。”　　老师迟来了一会，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瞧见角落的陈翼红着眼眶在抽泣。　　老师问他，或者觉得理亏他没有告状，捂着胳膊泣声道：“被蜜蜂蛰了。”　　下了课老师一走教室瞬间变得躁动，陈翼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挂起了眼泪，身旁聚满了人，都在关心。　　“咬得那么严重哇！”　　“你们瞧！这都扎出印子来了！”　　教室里和陈翼玩得最好的小男孩叫李星，李星大喊一声：“南若安是坏蛋！大家都不要和他玩！”　　立马又几个孩子应和的点头：“对！都不要和他玩！”　　喻洁沉着眸，看着座位上埋着头一言不发的南若安。　　“奶奶说只有狗才乱咬人嘞！”　　喻洁眼里始终充斥着厌恶，盯着眼前的人群，朝他们喊道：“他不是狗！”她大声的告诉他们，“他不是狗！也不是孤儿！你们才是坏蛋！”　　南若安抬眼看了看喻洁。　　女孩的声音稚嫩清脆，却掷地有声。　　父母离异，许多人这样叫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拿这点来取笑，虽然他们父母没有离异，可大多都是留守儿童，一年见不了几面。他不明白，他们现在像是同战线的战友，为何却对他有那样的敌意　　下午时候放学，陈翼像惊魂未定般还有些泣色未干。路过南若安身边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不服气。　　南若安和往常一样动作很慢的收拾书包，今天是周一老师们都要开会。没有老师看他，他索性收得更慢。　　一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从书桌里拿出那束花，小心翼翼的放进书包。　　他走出教室，走到楼梯拐角喻洁的身影出现在尽头。　　她在楼梯边上踱步，像是特意在等南若安。　　抬眼看见南若安她笑盈盈的朝他跑去：“你可算出来了。”　　“你在等我？”　　喻洁依旧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到了校门口，那已经没了人影，空空荡荡的。　　学校里的孩子都是一个村字里的，所以回家的路大抵都是一样的。　　俩人到了一个分岔路口便分开了，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下午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道别，但或是那个下午的阳光温和，又或是微风正好，南若安感觉暖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