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想见你
咖啡馆凌晨十二点准点关门。 沈枝抬头看向暗色天空,群星璀璨,云层稀薄,过渡着格外亮的圆月。 她对准拍了几张照。 倏忽,纸袋出现在镜头里。 沈枝后退一步,撞进身后人的怀里。 她身体一僵,抄起手机就要往对方脑袋砸去。 手腕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抓住,伴随着熟悉张扬的嗓音,“你想谋杀亲夫啊。” 沈枝错愕的愣了下,看清来人,银色头发早已染黑,精致又清俊的脸。 “你怎么在这?” 她一副惊喜之余又惊讶的神色。 梁楚柏把她的手拿下来,撩开她唇边的头发,低声,“你不是想我在?” 沈枝视线微凝,想起中午一时难过说出的话。 她无措的张了张唇,“我就随口一说。” 梁楚柏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随即落下轻轻贴吻。 他说,“我知道。” 沈枝脸颊微粉,心里裹上一层蜜,猛抱住他,闻着他的气息,憋住眼眶因为感动涨着的酸意。 想到什么,她又后退,心底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 梁楚柏料到她的想法,解释。 “没有,天亮就走。” 沈枝高兴的情绪骤然低下,掺杂着些愧疚。 “这样多累啊。” 梁楚柏揉了揉她脑袋,“陪老婆过中秋有什么好累的,你没见过我以前通宵不要命的样子而已。” “所以你上课全天睡觉。” 沈枝撇了撇唇。 梁楚柏闷笑两声,拉着她坐在光线有点暗的花坛边侧。 沈枝将他手里的纸袋打开,炒板栗香扑鼻而来。 “知知。” 听到他轻唤,沈枝抬头,“嗯。” 梁楚柏问,“知道有时候我为什么要叫你知知吗?” “不知道。” 沈枝摇头。 梁楚柏偏头看向月亮,黑眸里的光千变万化,灼灼耀目。 “是知我意,也是知者不言,知难而行。 相比枝头,你更像知了,寓意着重生,哪怕幼时深藏于泥土,经过努力蜕变生出双翼,也能飞上曾经仰望的高度,趴在树干上昼夜不停地向所有人证明着自己的成功。” 沈枝睫毛轻颤,被知悉后的内心世界,没有慌张,只有安稳的荡漾着涟漪。 静默一秒、两秒、二十秒…… 她咬开板栗皮,疑惑的眨眼,“你叫的是这个知吗?” 梁楚柏收回的目光呆滞:“……” 他绷着唇,有些无奈,“你总能偏离主题。” 沈枝讨好的把剥开的板栗肉塞进梁楚柏的嘴里。 “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了想,认真的说道,“知了只能存在一个季,我才不像知了。” 梁楚柏轻微点头,“蟑螂一年四季都活跃。” 沈枝想起飞来飞去、爬来爬去无处不在的蟑螂,顿时嫌恶的拉下脸,踹他腿。 “你打个好一点的比方行不行?” 梁楚柏清朗好听的笑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响起。 沈枝瞪他一眼,吃着板栗,眼眸微亮,染上愉悦。 “这板栗好甜欸,你在哪买的?” “顺着这条路左边过去的公交站附近。” 梁楚柏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顺便顺走她刚剥好的一颗。 沈枝看过去,噢了声。 “现在能告诉我那会怎么了?” 沈枝动作一顿,抿着唇。 见她低头,梁楚柏只好作罢。 “不想提就算了。” 事情都过去。 沈枝只是觉得没必要说。 她沉默片刻,“是家里的事。” 梁楚柏没有任何意外,开玩笑似的口吻,“你不是没有家?” 带有板栗焦糖味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瞳孔暗淡,“有的,只是我很讨厌。” “那就不来往呗。” 沈枝摇摇头,直直的看着他。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明明生我养我,我却厌恶至极,其实有时候吧,我还挺同情她的,她曾经……也对我好过,是我比较自私,我只记得所有的坏。” 厌恶的同时又渴望得到那份母爱,沈枝当初啊,是真的可以不计较过去帮她脱离那里,去哪都可以带上她,哪怕她想掌控束缚自己。 可笑的是,她终归改不了本性,也压根不用沈枝救。 梁楚柏轻轻环着她,语气温柔又轻慢。 “那是她对你的坏覆盖了曾经的好,跟你无关。” “要是我,我也会和你产生同样的想法。” 他下颚蹭了蹭沈枝的侧脸。 沈枝垂着脑袋,没说话。 “还记得我说过那个讨厌想掌控我的人吗?” 沈枝点头,侧眸。 “那个人是我父亲。” 梁楚柏第一次说起他的家世。 梁家在京北的豪门里占着一席之地,梁父外面玩的花,但正房夫人只有一个,生梁楚柏当天爆出他跟明星酒店过夜,导致梁夫人绝望难产而死。 梁楚柏自幼跟在爷爷奶奶和外婆的身边长大,记恨着依旧风流没有半点悔恨的梁父,变着法跟他作对。 被丢去南城,是因为梁楚柏把对方公司的合作商小儿子打了,擅自撕毁合同。 那个合作商的老婆,梁楚柏在梁父家里见过。 一时之间,沈枝竟不知道是自己悲惨还是他悲惨。 相近的委屈,能确切体会彼此的痛苦。 沈枝目光从惊讶变得难以言说的心疼。 她微微哽咽,“那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出国?” 不该让他跟他父亲之间有牵扯。 梁楚柏眸光翻涌着戾,克制着生长的恨意。 “当然不是,是你提醒了我,唯一让他痛苦的根源,只有让他失去现在的一切,俯首求饶,我要让他知道,他为我安排的路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他的话狠决乖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