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章 解除心疑

孟龙生遇袭的次日上午，住在礼士巷八号的军统女少校便打发赵木头上街买报纸。结果，当天出版的《文城日报》没有任何关于此事的报道；另一份《南同蒲路新闻》则不是出版的日子。

赵木头还骑着脚踏车在街上转悠了一阵，王穗花少校严禁他回到昨夜事发地的关帝庙大街附近，所以这一趟出行也未发现什么异常。

昨晚，王穗花已经从赵木头的汇告中获悉了他和李中尉曾在妓院邂逅八路军敌工队长的情况，那也正是他们几个杀手投鼠忌器、未能在倚红楼的院子里发动袭击的缘故。

“八路军的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军统女少校当时颇为愤愤地做出了评价：“那个姓肖的，该不会是故意用自己做挡箭牌、借以阻止我们干掉孟龙生吧？如果是的话，当真罪该万死。”

不过，现在无论是王穗花还是赵木头，都更多地在琢磨判断：昨夜突然出手的是什么人？

中央军特务连长精通武器，当时就从枪声中听出袭击者使用的应该是毛瑟C96手枪。可如今在中国战场使用这种手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国军、游击队、民团乃至日本汉奸都有装备，很难从中确定拥枪者属于哪一股。

至于困扰军统女少校的首要难题，还是她一直参悟不透的在文城城内除了军统和八路军、怎么还会有第三股地下反日势力？

她不大相信是孟龙生的昔日对头在寻仇——地痞泼皮出身的孟大脑袋，固然会在城内有不少冤家对头甚至仇人，可是公然跟日本人羽翼之下的侦缉队真刀真枪地叫板，那些人当中恐怕还没谁有这个胆量。

孟龙生十有八九没有被干掉，那个跟他厮混在一起的八路军敌工队长也不知死活；但袭击者肯定有一个当场被撂倒在街心了——军统的人当时在雪佛兰汽车内外，都亲眼得以目睹。

心烦意乱、毫无头绪之下，王穗花决定走一条捷径：让李彦主动去成瑞祥绸缎庄找他们的肖掌柜问询——这自然要打破她自己不久前亲自制定的戒律。

她将这个任务的下达继续交给了赵木头——礼士巷八号目前尚未安装电话，因此与杨柳巷一号院之间的联络，只能暂时依靠人手做传递。

不料，特务连长一听要去成瑞祥绸缎庄联络八路军地工人员，当即自告奋勇地表示：无需李中尉出面、他可以亲自跑一趟。

那当然是因为绸缎庄里面的女店员孙妮儿。

军统女少校却摇摇头做了否决：“此事需直接联络对方的敌工队长肖俊平，李彦与其熟识，更方便沟通——这不是让你去找你的心爱女人那么简单。”

赵木头被说了个大红脸，吭吭哧哧半天也没找出反驳的理由，最终还是被王穗花毫不留情地打发上了路。

然而让军统女少校吃了一惊的是，赵木头骑着脚踏车出门还没到五分钟，李彦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军统中尉未能在路上与中央军特务连长相遇，因为他是刚刚从成瑞祥绸缎庄出来的。

昨晚回到杨柳巷一号院的李彦，今天一早就自作主张地跑到了成瑞祥——首先，他牵挂着肖俊平的安危；其次，他也想知道汉奸侦缉队长孟龙生是否有伤亡；第三，有关昨晚袭击者的身份，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想从肖俊平那里打探出一些端倪。

八路军敌工队长对军统李中尉的突然造访颇感意外，以至于一见面就冷言冷语地讥讽：是不是昨晚没能将自己除掉，今早又追杀上门了？

李彦一下子就觉出了对方的误会，马上指天对地地表示昨晚军统的人根本没有动手——他们也不知道是何人发动了袭击。

“咱们是抗战同志，我怎么可能在眼睁睁看你上了摩托车的情况下还下令开枪？”李彦急急地解释着：“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昨晚明明已经当面暗示你了、要你躲到茅厕里去避风头，你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要和我们作对？”

肖俊平至此终于解除了心头的疑云——他对李彦还是有着足够信任的，毕竟双方曾经携手并肩、冒死作战。

于是八路军敌工队长将昨晚关帝庙大街上遇袭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都交代给了军统中尉。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呢？不仅没有除掉汉奸侦缉队长，还搭上了一名自家人的性命。在绸缎庄内，两人全都摸不出头绪。

到了这一地步，肖俊平索性豁出去了：“李中尉，我再次恳请你们，暂时先不要动孟龙生，我还有一些情报需要从他那里套取——白花花的大洋我都花出去好几摞了，你可别让我赔得血本全无……到最后，我没法向我的上级领导交代啊。”

军统中尉既同情又好奇，于是问道：“肖队长想要从孟大脑袋那里套取什么情报？不妨说来听听，我们军统的一个擅长就是搞情报，说不定，你想要的情报，我这就有。”

八路军敌工队长踌躇片刻，决定以实相告——说到底，在南同蒲路沿线以及关门山西麓青龙河下游一带神秘出没的日军便衣队，也算不上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