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传承

师父为何忽然自关中入蜀，又为何这些时日不来信。”

“我只是不敢深想，更不敢起卦。”

当年她与袁天罡黔州作别，袁天罡已然说过‘此生师徒一场，至今已圆满’。

他们彼此都有预见，那便是最后一面了。

可事不到眼前，姜沃依旧不想去见，不肯去想。

媚娘一直关切担忧望着姜沃，见她眼底终于渐渐有了一丝神采。

不，不是神采，是泪光。

先是蓄在眼底，浅浅一层。

直到姜沃说出：“姐姐，我想与陛下告假数日，去阆中……”

“我应当还能赶上师父;周年祭礼。”

一直自持于眼底;泪光，终于破碎。

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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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姜沃素衣抵蜀地阆中。

与上次冬日入蜀相比，这次她到;很快。

因河道未结冰，可以走先帝贞观二十二年所修;京中与蜀地相通;‘斜古道水路’。[1]

帝后坚持让崔朝陪她同行，暂将方满周岁;公主暂时接回宫中，媚娘道：“虽说宫中还未彻底理顺，但你此去不足月，我多上心就是。”

*

姜沃再见到李淳风时，亦不免落泪。

叙过别后事，李淳风温声道：“袁师临终曾提起你，要我再次转告——前路漫漫摇摆不定之时，要静一静心，想一想你;本心。”

“确认了路，才能往前走。”

在袁师父周年祭礼前;一夜，姜沃独自一人提前来至墓前。

暮色深沉中，她与坟茔相伴。

她近来，是有些思绪太杂了。

等待多年;媚娘成为皇后，她深入朝堂都已做到，甚至还已经兑换到了【农作物】与【航海】两本指南。

她站在了一个全新;起点。

但相应;，她离眼前重重大山更近了。

这座山显得更高大更坚不可摧了。

就比如助产士。

她走了这许多年，才看到萌芽，看到了几十个人;出现。

但至今为止，才撬动了一点点边缘，让她们成为了内廷女官，却依旧不能入朝。

何为‘传统’，只是存在，就自有泰山压顶一样;重量。

“师父，我生怕自己终此一生，都是愚公移山。”

要做;事情太多了，她真;能做完吗？

*

“太史令。”

姜沃听到这个称呼，还是下意识回头。

颇有些意外：“大公子。”

马车停下，下来;人居然是李承乾。

姜沃很快想起，当日李承乾离开昭陵时，皇帝曾与专门护送李承乾;亲卫说过，若是兄长到了蜀地后想出来走走，只管随行相护就是。

“袁仙师仙逝事，我也是近来才知道。”两人偶有书信往来，谈论因果事。

“听闻明晨是袁师;周年祭，我便提早一日过来了。”

李承乾点过香烛后，也未离去。

竟然也就在墓前坐下来。

两人各坐一草蒲。

他先开口道：“太史令为何事所惑？”

姜沃不由抬头看着李承乾：这可不像是深居幽谷;大公子会主动问;话。

果然，很快李承乾直白道：“是袁仙师在信中提及，太史令或许需要与我谈一谈。”

姜沃只觉得眼底再次发热。

师父……

夏日夜晚，风温热，蝉鸣响。

空气中满是用以驱虫;艾草燃烧;气息，有些微微;发呛。

于良师坟茔前，姜沃闭上眼，静视己心。

再睁开眼;时候，就觉得内心安静了许多。

“大公子可还记得，当日在黔州，我曾与你提起过，先帝所期许;后世。”

李承乾点头：“自不会忘。”

其实他一直知道，父皇盼着天下百姓永无饥馁。

姜沃道：“先帝之言，振聋发聩。”

“我亦是从那一日起，就一直想梦到，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良种，能够亩产比现在;粮米多许多，多到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能够吃饱。”

所以，她在火药之后，再也没有买其余;指南，而是一直攒到买了《农作物;活点地图》与能获取相应作物;《航海术》。

姜沃已经细细读过。

但正因为读过，才令她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并不是得到良种与高产量;农作物，百姓就一定能无饥馁。

【指南】最先介绍是良种;必要性，以及人口陷阱——

人类在研究历史中，提出了马尔萨斯人口陷阱：人口增长是成几何数（2、4、8、16）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