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怀着不能言语的心情,试着敲了敲门。可半天都无人回应,可一边的窗内却很亮腾。 “顾叔,是我,沈万一。沈未平的儿子。” “滚蛋,你不是他的儿子。”里屋的声音让我一时间鼻子微酸。他的态度是我能意料到的,可为难的是,这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没能有勇气回复他,站在门前,只能看着旁边铁柱上拴的一条老狗,那狗悠哉地躺在地上,我这样的陌生人,它竟然连叫也不叫。 连狗都懒得嘲讽我。我无奈地笑了笑。大约站了十分钟,继续硬着头皮头皮敲起门来。为了柿子的安危,这一趟必须要有所收获才行。 “顾叔,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本来这趟是柿子来的,但她工作太忙了,我没想让她请假。”我认真地喊起来。 见里屋还是没声音,我深呼吸,敲门的节奏加重了些。 “柿子想问问你,吴启光是怎么死的。” 门终于开了,顾清风一头白发,神情迷离地望着我。时隔多年,他的样子仿佛让我想起了很多画面。但那些画面在某种程度上讲,都不足以让我轻易地忽略到他日渐衰老的事实。看到他,我想到了老沈。 “一个人不管怎么努力,其实能够集中注意力和精神的时间不会超过几分钟。你确定还要走这条路吗?” “你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甚至还不如你妹一半。你以为学来的一些小小的技巧就能是让你为傲的资本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是有了你,最大的成功是遇到了你妹….” 一时间,老沈曾经的那些言语仿佛如股剧烈疼痛从某处传来,像是血管里钻进了一堆恶心的虫子,疯狂地侵蚀着我的血肉、脏器,最后凿进骨里,麻木感让我想渐渐闭上双眼,但… 进来后,顾清风与我坐在桌前,他弄了些花生米,开了瓶酒。 “柿子她…你俩还能有联系?”他端起酒杯,没有要跟我碰酒的意思,自己闷了一口,继续说:“吴启光,这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摇摇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上去。“我脸皮厚,她才没跟我完全断了联系。我就是想问问顾叔您,知道这个人多少。” “没多少。不过你刚才说什么?他的死怎么了?” “我怀疑他的死不是意外。” “怀疑?你怀疑?” 顾清风放下酒杯,抱着双臂沉吟道。“我还怀疑是你把你爹杀了。”随后他点上烟,脸色完全沉下来。 “那天我没打算让他喝酒的。那瓶酒…“我知道他不会绕开这个话题,低声回应道。 屋内,微弱的白光在上方摇曳着,酒杯的轮廓流转与地面中。我大口喝了一杯,擦了擦嘴。 “顾叔,您怎么想我都行。但柿子是您当年带来的。她现在有…“ “她怎么了?” “叔,吴启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那场火到底是为什么。”酒精的猛烈冲击差点没让我坐的住,我焦急地问道。 “偶然罢了。我跟吴启光确实认识。未平也见过一次面。但那场火就是意外,因为死的不只是他吴启光一个人。这点没什么需要说的,要问你别问我,问警察去。至于吴启光,我倒是可以跟你说一些他的情况。尽管柿子是未平这么多年养大的,早早就是他亲闺女了,但我不得不承认,吴启光是个好人,也是个善人…” 我们聊了许久,和从来这里一样,离开时,我安静地站在大路旁,等待着路过的三轮车或者是出租。凝视着天空,我还在想这一遭应该没算白来,除了顾清风给我讲的那些信息,我不知道内心里是否有一处是为刘曼寒所留。 临走前,我听到了一句哭喊声。那是针对顾清风的,没听清楚具体说的什么,但话语中的怨恨不亚于他对我的怨恨,柿子说的是对的,他老婆八成是疯了,所以他这么一个老人,我也不想再去埋怨什么。 吴启光,就是沈柿子的亲生父亲。这个名字老沈以前给我讲过,那次是我想问问沈柿子应该姓什么,他憋了半天才告诉我。 这个人当年是潞江出版社编辑部主任,他的妻子也在出版社内工作。听顾清风的描述,年轻时他的文化程度相当高,人也善心,后来工作中也是如鱼得水,惹得很多同事羡慕。这样的人实在是倒霉,总说好人没好报,现在我大概是相信了。1975年,那场火刚好就烧在了潞江出版社,当时所有的工作人员才刚刚下班,所以吴启光一家没能幸免于难。 但据顾清风所言,那张照片上的吴启光所在的背景并不像潞江市的某个区域,这一点我跟柿子还有徐非与当时都没有察觉到。可吴启光是在哪一年突然来到潞江市的,以前在哪,这些信息顾清风并不知道。 我在想此时,要不要立即联系王攀。这些信息说实话王攀都能想办法知道,但顾清风最后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说来也奇怪,柿子是被一个中年男人送到他手里的。因为那天柿子,也在潞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