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三）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儿？”时年只有六岁的小英扑闪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牵着她手的Leslie。彼时，她还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有多红，因为她表演完就回后台了，只能隔着墙壁听到外面的声音确实很大，想来这个人的歌迷应当有不少。　　小英年纪虽小，想法却很多，她刚刚在后台的时候，就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很多，关于这个演唱会的主角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觉得她完全不了解，想着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去了解，但造化弄人，只几个小时以后，待演唱会结束，那人就蹲下来温和地询问她何故在后台逗留，现在还用宽大的掌心牵着她的手。　　那人的掌心里有些潮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还是演唱会后的长舒一口气，这种种，都不过只是一个六岁小女孩无凭无据的猜测罢了。　　她莫名地对这个人有种信任感，她觉得他不是坏人，所以她才敢跟他走。但是她对于刚刚打电话给他的那个人充满了好奇，她想知道能够和这样漂亮的人做朋友的人，该是怎样的人？　　即将走出红馆就能见到了，小英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速。　　见到梅姐的第一面，小英心里的感觉怪怪的。面前的这个女人说不上很美丽，但是却别有一番自己的味道。是那种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容貌。小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并不怕生，所以就那么堂堂正正地被哥哥牵着，站在他一旁，而丝毫没有下意识的闪躲动作。　　梅姐因此感到眼前一亮，她从副驾驶下来，绕过车身而来到哥哥还有小英面前。　　这会儿天已经很黑很黑了，借着路灯的光，才可以看清。　　这便是小英和梅姐的初见。　　“喂，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多年以后，窝在梅姐的沙发上，小英蜷缩着身体，一副困倦的模样，她倔强地睁着半只眼睛看着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梅姐，明明已经很困很困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梅姐一样。　　梅姐得病已经有些时日了，但小英总也不肯放弃希望，她总觉得梅姐一定会好起来的，最近她放了学就跑来梅姐家里陪她，一开始她还有点怕自己吵到梅姐，但是后来慢慢地，她发现梅姐似乎很高兴她来陪她，有自己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从那以后，小英便来得更勤了。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小英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二点了，她觉得梅姐真的应该睡觉了，她现在这种身体，怎么还经得住这样熬夜？　　但是看梅姐今晚似乎兴致很高的样子，她甚至还开了一瓶红酒。小英想自己还是别扫她的兴了，难得见梅姐这么开心的样子，自从她得病，已经许久未见这样的她了。　　“那时你才只有这么高而已。”梅姐用手比划了一下，“还不到我腰呢。”说话间眉眼间尽是温柔神采，和梅姐熟悉以后小英越发觉得，其实梅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尽管舞台上的她气场全开，有种天上地下的霸气，但在现实生活中，在私底下，其实她真的是个好温柔好温柔的人。　　小英忍不住一阵鼻酸，本来困得已经在打架的眼皮似乎听到这些话就又支棱了起来，她告诉自己千万要忍住，至少现在、至少今晚，不要在这里对着梅姐流露出任何一点儿悲伤或难过的情绪来。她强颜欢笑着，竭力地挤出笑容，希望能够让梅姐看见她的笑脸。　　她可不想哭丧着一张脸，这样对梅姐的病情也不利。　　“现在我长大啦。”小英做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她咧开嘴，恨不得咧到耳朵那儿，然后她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梅姐身边，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她半倚着梅姐，梅姐那时已经很瘦了，都快骨瘦如柴了，她心里泛着一阵阵疼。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再出声，怕一出声就带出来哭腔。　　“嗯，你长大了，我也老了。”其实四十岁根本就不算老，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对于梅姐来说，却已像是走到了人生边上一般。小英闻言，心里一阵难言的苦涩，她真的好想抱着梅姐大哭一场。但是她不能这样做，如果她掉眼泪，梅姐也会跟着难过的，她不能让本来就生着重病的梅姐还因为自己而再情绪不佳，那她真的会怪罪自己的。　　“梅姐，你别胡说了，你才不老，还年轻着呢。”小英抱着梅姐瘦削的身子，亲昵地蹭了蹭，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以前梅姐也是这样哄她睡觉的。　　印象尤为深刻的应该是初见梅姐的那个晚上，从红馆出来以后，哥哥便带着她坐上了车的第二排座位，坐上车以后，小英的眼睛就开始打量着车里的装饰，她还没有坐过这种小汽车，很是新鲜，况且她这样的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啊。　　哥哥一直攥着她的手，其实他心里有点打鼓，就这样把这个小姑娘带走了真的好吗？她的家里人如果等下来接她，找不到人，那该怎么办？　　“Leslie，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如这样好了，你联系一下红馆的工作人员，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们，这样如果有人来找孩子，就可以把公司地址告诉他，让他到这里来接啦。”梅姐好似会读心术一般，从后视镜里，她看出了哥哥眉目之间的担忧之情，不要说是哥哥了，其他歌手恐怕也都没有遇上过这种事情吧，一时之间感到棘手也是很正常的，既要顾念自己，也要顾念小女孩。梅姐想自己是很理解他的，许多的时候，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