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搞三产
棉纺厂”几个鎏金的大字。 谁能想到几年后国棉厂因为资不抵债,不得不将这块地卖给地产商。紧接着一栋栋商品房拔地而起,当年的棉纺厂的痕迹很快褪得干干净净。 上班时间,门口黑压压的挤满了人,不时有相熟的姐妹跟钟卉打招呼。 从十八岁进厂到现在,钟卉已经在厂里干了十年了,前几年都是在细纱车间当挡车工。挡车工是全厂最脏最累的工种。生完禾禾后她身体吃不消,便找门路向厂领导申请转到质检部门当质检员。 钟卉拎着饭盒进了质检部,熟悉的机油味混合着布料的霉味热哄哄地撞上来。 脑海中沉睡的记忆瞬间被激活,钟卉并不觉得这气味难闻,反而觉得很亲切。 同个班组的同事叶大姐一边递上交班日志,一边跟她抱怨。 细纱车间的机器昨天又坏好几台,昨天后半夜都出不来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早班的同事下午两点就把所有活给干完了。 质检部的一部分工作是检查细纱车间出品的棉纱,他们那边机器坏了,出不来东西,质检部自然也就没活可干了。 现在细纱车间的机器都是70年代投入使用。说起来也用了二十多年了,机器大小毛病不断,最近两年坏得频率更高了。 钟卉问道:“小铁匠呢?” 小铁匠叫杨念远,是厂里技术级别最高的机修工,领着一个机修队,负责细纱车间所有机器的修理和维护。细纱车间所有女工机器坏了都得找他。 叶大姐说道:“小铁匠手底下两个徒弟,上个月辞职了一个,这个月又辞职了一个。就剩小铁匠,哪里修得过来?” 钟卉没说话了。国棉厂男职工占了10%不到,这年头稍微有点本事的,要么辞职下海,要么一边上班一边在外面搞点副业。 早班的值班长正准备开班务会,便瞧见质检部的负责人刘工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刘工五十来岁,戴着瓶底厚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很严肃,像中学数学老师。他是厂里的纺织专家,一直主抓质量这一块。 刘工将笔记本往桌上一扔,粗声道:“待会中班所有人去整理库仓库。我们把那些废旧零头布料整理一下,看能不能卖出去!”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有人当即问道:“整理仓库不是仓管员的活吗?什么时候成了咱质检部的活了?” 刘工也不好跟手下人说太多,只道:“那些废旧零头布料放在那儿也是浪费。不如整理出来,想办法卖出去,还能为厂里创点收。” 一听说为厂里创点收,大家都来劲了,创收意味着奖金啊。只有钟卉看着刘工没说话。 …… 质检部十几人便在刘工的安排下,开始清理仓库。钟卉以前从来没到过厂里的仓库,这次跟着同事进来,简直吓一跳。 原来仓库里积压了这么多产品!六七十年代的压下来的“府绸”、“泡泡纱”、“纱卡”和“人造棉”居然也堆在仓库里。 更不要提她进厂后“大干快上”时期生产的产品,这也太浪费了吧?堆成山的各种布料当年可都是凭布票供应的紧缺货,怎么会积压仓库里这么多年? 在工厂待了二十多年的刘工也说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不过这些堆积在仓库的布料大多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化纤布,的确良、腈纶、氯纶等,现在早已经不时兴了。 一群人对着各种化纤布头子直摇头。 “刘工,这里全是化纤布啊,卖不了几个钱。” “是啊,现在谁还穿化纤料子啊,天冷一点一脱衣服全是毕毕剥剥的静电。” “要是全棉的料子倒还好说。” “全棉的料子也有啊,就是少……” 刘工叹了口气道:“想想办法吧,处理积压库存现在是厂里派下来的政治任务。” 刚才厂领导班子开会,厂长宣布了一个消息,先前一直找厂里供货的织布厂和毛巾厂破产了。这两家厂还欠了厂里不少货款,厂长已经派人去讨债,能讨回多少还是个问题。织布厂和毛巾厂倒闭了,厂里棉纱品的销路就断了大半 ,技术员全部要派下去找新的销路。 各个部门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救,会上厂长明确了厂里要组建“三产”,把这些年攒下来的废旧零头布料,整理出来,想办法卖出去。 这活哪个部门都不想接,最后厂长扫了一圈,将组建“三产”的任务交给质检部了。刘工起初很不情愿,但其它生产部门任务更重,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钟卉戴着口罩,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废旧布头,脑中思绪翻腾——看来厂里出现资金困难了,不然怎么会想着把已经堆在仓库几十年的旧布匹拿出来卖钱呢? 质检部的人原以为创收能发点奖金呢,一看这些堆成山的布料,瞬间没了兴趣。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现在布不值钱,值钱的是成衣,要是把这些布做成衣服,价格立马涨十倍,你们信不信?” 这个想法立马遭到反驳:“做衣服,你得会设计,会缝纫,咱们厂里有多少女工会这个?你得去外头招人,远水解不了近渴。” 钟卉想了想,开口道:“零布头加工的话相对简单一点,可以用这个碎布做拼接布包、钱包和手工品,然后联手一些个体老板销售出去。” 刘工:“这个比做衣服可行一点,找厂里要几台缝纫机就行了。不过还得在厂里找几个会手工的女同志才行啊。” 钟卉继续道:“还有更简单的,一点技术含量也不需要,每个人都能做。” 众人异口同声:“什么?” 钟卉抿唇:“把布头剪成一条条扎成拖把。化纤和全棉布料掺在一起,化纤的不容易发霉,不容易滋生细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