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Scent
“......T-800......我的家人现在安全吗?” 方成刚刚和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哥哥姐姐妹妹打了好几个电话,无一例外地全都是无人接听。 艾碧水现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对面的男生正在盘腿坐着,双手捂住脸蜷缩成一个弓形。她只能听出来对方的语气有气无力的,似乎每一个字都是被强行挤出来的。 从昨天晚上到当下这个节点的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父母亲人还生死未明,她现在很难想象方成的心理状态。 她把方成的经历带入了一下自己,脊背瞬间窜过一股凉意,没再敢接着想下去。 “我没有你的亲人的信息,所以无法做出判断。目前的探测精确度并不能达到实时追踪你的每一位血亲的程度。” 非常没有情商的回答。 艾碧水坐到了方成旁边,用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身上锁骨稍微靠下一点点的位置,一边用手轻轻的上下抚摸着他的头发。 要是这孩子在这里心理崩溃了那就麻烦大了,先想想办法稳住他的情绪吧。 她自己在上小学的时候,每次在学校被人恶作剧了之后就会回家跟妈妈哭诉,妈妈都会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她。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偷偷地吸一吸母亲身上的味道。 所以从她的个人经验出发这种动作对安抚情绪是很管用的。有时候她被这样子拍着拍着就睡着了,睡眠质量还很高。 想到这她突然有点担心自己身上有没有怪味,之前出的汗已经擦干净了,现在应该不臭了吧。自己目前身上的气味和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被子里的味道是一样的吗? 那个味道挺好闻的,自己闻着都觉得上头。 啧,要是那样倒是便宜他了。 信息素这个化学物质是很神奇的,不同人闻到的同一个人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有可能是不一样的气味,形容出来的感觉也各不相同。更神奇的是就算对方是同一个人,你对他有不同的看法和感情的时候从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不知道能不能构成喜欢不喜欢一个人的判断依据。 这里面的道道似乎很复杂,但这种复杂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在自然界中的信息素是有通信功能的,还被很多昆虫作为语言使用着,其中最有名的例子是蜜蜂和蚂蚁。 不过人类自己的这个物种所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似乎并没有被研究得那么深入。 而她不知道的是,方成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确地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了,而且那个味道和早上被子里的气味完全一样。 艾碧水一共走神了大概四五秒,突然想起来现在还有正事。 “......那个怪物现在正在干什么?它已经到那里多长时间了?” 说着她打开了三维模式的地图,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个坐标周围的地形。 地图软件上拍的三维照片当然不是实时显示的,所以不会照出原生体的样子,现在她只能看到有着排列整齐的冷却塔的核电站和碧波荡漾的大海,这一大片建筑物旁边似乎没有居民区啊。 “根据轨道停泊探测器所检测到的数据,原生体有90%以上的概率正在进行第一次自我复制,虽然它的复杂性还没到繁殖的临界值。” “没到临界值......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它目前的脑回路并没有复杂到可以进行自我复制的程度。” 在文明社会中这种还没成长完全就私自进行繁衍的行为是被严厉禁止的,也被伦理学所不容。 “e它的大脑也是一直在生长的吗?也可以用Hopfield模型来解释吗?” “它的大脑是一直在生长的,但是人类目前的科学范式并不能理解这种生长是如何进行的,所以依据条例我不能回答第二个问题。” 如果人类真正理解了金属生物的大脑结构,进行生体再造所造成的后果会比现在被本科生私自制造的这个残次品要严重得多得多,甚至威胁到文明的根基。 “啊,你说什么条例?” 。。。 人类的大脑从我们出生开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直在形成新的突触链接,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自身的链接结构。 霍普菲尔德(John Hopfield)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曾经构造出一种数学网络模型,这种网络模型除了被编码了数值之外还被定义了一个全局能量,这个能量会直接影响网络的动力学行为。 这个被定义出来的能量也使得它和冯·诺伊曼机有着本质的区别,二者进行学习和记忆的底层逻辑是完全不同的。 时至今日全世界的计算机使用的都是冯·诺伊曼结构,这种结构的存储和运算是分开的,因此依照这种架构设计出的计算机又叫做存储程序计算机。 这种计算机在处理问题的时候要不断在存储器和中央处理器之间对信息进行调用,因此计算的速度受到所谓的“冯·诺伊曼瓶颈”限制。 而 Hopfield网络则是完全不同的,它的存储器和运算器都是网络。而需要被记忆的信息被储存在网络的局部能量最小值上。和重力系统一样,这种网络在运行时也会主动落入自身的能量最低点,就和凹凸表面上的小球会落入局部最低的洞里一样。 所以这种网络能够自然地模拟人类大脑的联想功能,因为如果我们输入的是和之前记忆过的内容有关的信息,最终网络的结构总会输出那个被局部能量最低点所储存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