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这句半湖春水挺有味道

南派梨园中。　　现在本来是练基本功的时间，但大家都在盘腿坐在地上，像是排排坐一样，痴痴地望着大电视中的苏幼楚。　　南派戏曲当家人季青山看着在雨中自由舞蹈的苏幼楚，神色有些复杂。　　季青山行事高傲，眼光也高得很，即便现在戏曲逐渐没落，但在收苏幼楚前只收了三个记名弟子，算是应付所谓的戏曲传承。　　南派重戏，北派重曲。　　苏幼楚是他这个南派当家人唯一的关门大弟子。　　季青山在梨园中随便用砖头砸一个人，都得叫苏幼楚一声大师姐，包括那几个快五十岁的记名弟子。　　季青山也没想到自己都快要入土之龄，竟然能找到这么一块璞玉。　　不仅在技艺上毫无保留地传授，生活上也几乎把苏幼楚当自己的亲孙女来对待。　　就在几分钟前，大家还在吵着说不该让大师姐去参加这个狗屁《发现真星》，你看这综艺仗着有陆氏财团撑腰就乱来，什么技术Bu，就是想多薅我们家大师姐的流量。　　但，　　讲道理，大师姐睡觉的样子都那么的好看，嘿嘿~~~　　然后大家再看到苏幼楚冲入雨中，又看到原本单调的直播镜头陡然转成精致动人的院线电影风，就全部被震住了。　　如同百万网友看到的那样，　　世界变得暗淡又清晰，每一滴雨都像是一根细线连接着天和地。　　身穿白裙的苏幼楚迎面跃入雨中，然后闭目仰面朝天，似乎把天空当做了淋浴的喷头，闭目冲刷起身上的一路风尘。　　然后顺着雨线一直往上，镜头好像成为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观众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放在高空上，再往下俯视时，　　只看到一幅绝美的江南山雨画。　　自上而下，　　画里三寸是烟雨笼天，分不清是雾是雨。　　画里六寸是半湖春水抱秋亭，雨打风吹不撒手。　　画里九寸是青檐飞瓦绕四方，一朵清莲转了这天地。　　此外画意，皆是留白。　　“嗒！”　　单脚独立，弯身往前，一只白袖往外伸出，穿破雨线，似要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此乃戏姿‘射燕’。　　平抬左腿回盘一颤，向后卷腰，再脚踩大地，踩出一朵绽放的雨花，此乃戏姿‘探海’。　　左脚在前，右脚引着身体在半空划个弧线，脚尖带起的雨花像是一把弯刀割开了稠密的雨幕，此乃戏姿‘飞足’。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戏曲动作出现，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直到最后，　　苏幼楚往前冲刺三步，然后原地直接起跳，双腿在空中笔直劈腿成一条直线，双手同时向后弯曲，和腰部连成一个大大的C形，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斜放的y字，既像是在拼命地托起天空，又像是在狠狠地压住大地，此乃戏姿一绝:‘倒踢紫金冠’。　　镜头变成了慢动作，那一刻时间都似乎静止了。　　雨滴很慢，动作很慢，　　似乎苏幼楚的面前有一个隐形的皇冠，　　她这凌空的一脚正踢起了这顶皇冠。　　然后镜头恢复正常速度，苏幼楚直站地面，脸上无悲无喜。　　那顶隐形的皇冠似自天而降，刚好戴在了她的头上。　　此时此刻，　　风声，雨声，鸟叫声，都似乎在瑟瑟发抖！　　她仿若就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皇！　　梨园的弟子们都惊呆了！　　这些戏曲基本功哪个梨园的弟子没有天天练？哪个梨园弟子不能随手就来个射燕探海飞足。　　但这些戏姿就和数学中乘法口诀表一样，他们就只是背了，就只是练了。　　从没有想过这些枯燥乏味的基本功动作竟然会这么的好看，这么的有气势，这么的有故事感！　　不仅是梨园弟子被惊住了，还有那些平时不看也不懂戏曲的网友也被惊住了。　　这个世界酥肉粉很多，但不是酥肉粉的更多。　　看到弹幕说的这些都是戏曲舞姿，那些抱着吃瓜心态来看直播的路人也不敢相信。　　没想到只有老一辈才听得进去，随时咿呀呀，唱了十秒都还在唱一个字的戏曲舞姿竟然这么震撼！　　小陈用超管大号飞快打出了对应舞姿，并且快速给网友科普了对应知识。　　其实小陈以前也不看戏，就是粉上苏幼楚后开始慢慢接触到戏曲的。　　不接触也不行，苏幼楚每周都有两天要去梨园开戏，剩下的时间才会去开演唱会，出席一些粉丝见面会这些。　　从一开始被迫听戏，再到后面的慢慢品出些滋味，再到有时无意间都要来两口名句，这才发现自己入了戏曲这个大坑了。　　以他现在不算太深的感悟，戏曲这个东西吧，能够流传这么多年下来，肯定有它经典迷人的一面。　　但是现在的节奏太快了，十秒一个美女，三十秒一个科普，三分钟一部电影，哪有年轻人会花两个小时坐在梨园里听你叨个半天，没叨个三六九来。　　他发现戏曲在以前就有点像是现在的春晚，就是过年大家坐在一起唠嗑时，这电视不放点声音啊，就容易冷场。　　但有春晚就不一样了，一旦没话题就可以转向春晚，嘿，你看这小品多好笑，你看这歌唱得多好听，这话题又来了。　　以前看戏算是一项正儿八经的社交活动，大家坐在戏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用太注意听戏，反正聊个半分钟，这词儿也才念了三两句，不影响剧情。　　像是名剧《贵妃醉酒》中“海岛冰轮初转腾”，“海岛”两个字差不多要唱10-11秒。　　放现在，有的人十秒钟都来两回了。　　等到了真正戏曲高潮时，才需要仔细看一下戏，看完后一票戏友就开始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