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始

“西、西川桑！”　　埋头在厚厚几摞文件后的我，闻言挑眉示意，手中动作不停。　　笔尖摩挲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来人是近来新入职的山田，此时弯腰成直角：“太宰先生跳河了！”　　啊，说出来了。　　“滋啦————”　　如同没察觉到所使的力已经超过纸张承受的阀值，我签下自己的名字：西川雅介。　　刚刚入职不久的新人还不够了解我们上司的作风罢了，没什么的。　　山田的额上挂着汗珠，面露忐忑，慌乱地请示着眼前被前辈们托付信任、据说饱受太宰先生重视的副手：“十分抱歉！我没有拉住太宰先生……现、现在该怎么办？”　　“不用管他。”我回答道。　　我与山田共同的上司，是位会随身携带着记载自杀方法的书籍的少年。　　自从我入职以来，他时不时就按书尝试，闹了多少次层出不穷的幺蛾子。比起第一次的震撼，时至今日，我已经心如止水。　　若是新人能拦得住，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如说，上司被调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些？　　我抬了抬镜架，让长期伏案中滑落的眼镜老实归位。见新人还站在原地，心中无奈，熟练安抚：“我会处理，麻烦山田君把文件送到中也先生那里。”　　“是！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山田看起来明显松一口气。　　【西川前辈果然友善，不愧是港黑最容易相处的人选之一！】　　戴着眼镜的我显然没工夫去关注新人的心思，重新埋头在工作中。直到夜色渐深，才简单收拾东西，结束了一天的加班。　　夏日的夜晚，惬意漫步于河水边，总会让路边的行人感觉清凉不少——的前提是，首先，排除掉随机刷新的磨人上司。　　“呀～雅介君。”一只手突然从岸边的草丛探出，犹如面条一样绵软的摇晃着。　　我顿住脚步。　　作为有经验的职场人士，尽管我并不想进行没用的寒暄，仍然礼貌点头：“太宰先生。”　　“您看起来还不错，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　　“哎。好冷漠呢。我看起来怎么都不像还好的样子吧？”　　少年卷曲的黑发经水刷洗变得不再蓬松，暗色的大衣吸附在身上，嘀嘀嗒嗒淌着水，在泥土中洇染出暗色的水痕。　　鸢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锁定了我。　　麻烦。　　显然，我的上司今天也没有实现他拥抱死亡的愿望，而恰好路过的我成了新的作妖对象。　　“那么，太宰先生觉得哪里不好呢？”对待上司，我一贯很有耐心。　　这大约是作为打工人的优点之一。　　“咕——～”脸带稚气的黑发少年，泰然自若地拽出空空如也的口袋。　　钱包被流水冲走了，但是肚子很饿。他的表情如此说道。　　“不如……”请我吃饭吧。　　“不行。”几乎秒速的回绝。　　“呜哇！好冷酷。”　　见我立即后退，太宰睁大了眼，露出了惊诧的神情：“真的要见死不救吗？我真的一点钱都没有哦，很、饿、的、哦。”　　明明还在很有精神的棒读，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你吗，太宰先生。　　结果还是来了。　　我叹了口气，不再看店门，转头对上服务生：“再加一杯果汁，请加热，谢谢。”　　服务生忍不住再次确认，“客人，您确定要热果汁吗？”　　众所周知，果汁加热会破坏口感。　　无视了身边年轻上司循环复述的“往酒中添加洗涤剂”的要求，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确定，两份都是，麻烦了。”　　太宰治突然安静下来，鸢色眼瞳沉郁而空洞，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将我穿透。　　“即使您再盯着我，也只能喝热果汁。”我镇定下来，“就算是fia……未成年不能买烟酒。”　　明明是如假包换的未成年人士，嚷嚷着酒的太宰先生，究竟在想什么桃子吃？　　凝滞的气氛流动起来，黑发少年往前一趴，低声嘟囔着：“明明在XX能喝到。”　　而且老板削得一手漂亮的冰球。　　“容我提醒您，XX是隶属于港口fia的酒吧。”　　扎根于城市的阴暗面的团体早已迈过正常的界限，黑发少年地位不低，酒保不会忽略他的意愿。　　但眼下，我只是带他来了一家普通的店面，普普通通就餐罢了。　　就比如，先请上司喝一杯酸稠的、毫无果汁香气的热果汁。　　“是~是，的确是普、通的口味呢。”黑发少年吐了吐舌头。　　果汁的温度很高，被烫到后不甘心的太宰，幽幽嫌弃着：“雅介君是在公报私仇吧。”　　怎么会？　　正忙着用舌尖压住酸味、努力忽略难以下咽感觉的我，理智地捡起自己身为合格下属的自觉：“仅算我的个人出资。”　　没有报销，与公事不沾边，顶多是合理的以私谋私。　　“好狡猾！”　　“我姑且当作您在夸赞我，论起这方面，太宰先生才不遑多让。”　　这倒是一句实话。名为太宰治的少年，虽然瞧着很年轻，却已经立下无数功绩。　　毫不夸张的说，我入职的港口fia，如果能发展下去，不提全部，半数以上的营业额归功于他一人，只待时间罢了。　　如果再考虑上太宰治本人远超常理的聪明头脑——若将“太宰治其人，是否能刷新历代干部的年龄下限”的提问押在天平两端，那么是的一端，想必承担着足量的砝码。　　聪明人总能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涌动的暗流。　　也许是因为我说起Port Mafia酒吧的口吻太过于旁观，黑发的少年拨动着吸管，吐字清晰：“如果西川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