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琉璃顶

“走，接着去找其他的。”尹程说着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条纯白的毛巾。　　“为什么带白毛巾？我之前管你要纸你还说我穷讲究。”　　“不懂了吧，白毛巾系在胳膊上，被光一照就很明显。”尹程把毛巾抖开，示意我拿起另一边，“但你当时管我要写字的白纸是真的穷讲究。”　　然后我们两个就像智障，一人扯着毛巾的两角，在地上一寸一寸挪动。　　尹程忽然问我：“当初我们几个人按的手印还在不在？”　　我手里动作一停，自始至终，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那纸条还在不在呢？我还拿天珠去做过检测，估计早就掉了吧。“咱们暂停一下？”我说。　　“ok。”　　我掏出天珠，往里看了看，竟然还在，拿出纸条，上面是他们三个人的一排整齐的手印：“你可能不信，完好无损。”　　“信啊，我这么伟大的手印谁舍得扔啊。”尹程说。　　“……”　　我们又继续找影子，走到一半时，姜介呼叫我们。我们走去，看到墙上只打了三四个攀岩钉作为着力点，严与敬像蜘蛛侠一样飞身而下。　　“上面很热。”严与敬解开身上的安全绳，额头上全是汗。　　“先看看照片。”姜介说。　　把照片放大了很多倍后，经过特殊调色，就能看清这不是一整片玻璃，而是用榫卯结构连成。　　把玻璃做成榫卯，用以聚光把整座墓室照亮，这种构思太巧妙了。　　我提议先回去看看我跟尹程做的标记，而发现光斑不在了。　　严与敬解释说这里有一种结构，是在山体上打通许多个细小通道，放上镜子，阳光不断反射进来，照亮墓的内部。而这些通道的开凿、镜子的放置，都是由小孩子完成的，那些结构处理得严丝合缝，手一伸进去就出不来。　　听到这儿我脊背一凉：“每片镜子后都有个……”　　“孩子。”严与敬接道。　　我瞬间就觉得这光明比黑暗还可怕。　　严与敬继续说，镜子的两端雕刻着花纹的区域是可以触碰的，但只有很小的一圈，是因为小孩子的手掌小，如果大人想要去触碰，只能用两三根手指，这对成年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每个镜子暗含的机关也各不相同并且极其诡异，这其中原理无法研究明白。　　尹程说道：“起码得在这儿待几天，我还是觉得地上的影子有些用意。”　　姜介表示同意：“现在看来，关键就在穹顶之中了。”　　我再回头去看，严与敬又爬上了穹顶，慕连也跟上去了，他们戴着手套在穹顶边缘摸索着，动作很轻。　　伊卆仰起头问：“怎么样，敬爷？”　　“动错一片，可能整个穹顶都会坍塌。”严与敬回复道，“这上面肯定有东西。”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严与敬如此肯定，也无法想象上面的空间会是什么样子。　　严与敬把绳子绑在自己腰上，一头拴在攀岩钉上，慢慢挪动脚步，直到整个人已经快和穹顶平行，再继续观察，却一无所获了。　　“看不到里面。”严与敬摇摇头，双脚一松，借力荡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慕连紧随其后。　　这时墓室内的光线已经不如刚进来时那么充足，迅速变黑，没有缓慢的变化，像是一个房间突然被关上了灯。　　我们的眼睛都适应了光亮，一瞬间眼睛都盲了。外面应该也已经天黑了，或者阳光转到了某个角度，投射不进来了。伊卆打开手电筒照亮，那光线闪了一下又灭掉，应该是被谁阻止：　　“先别照它。”严与敬说道。　　伊卆问道：“怎么说？”　　“我们如果现在亮起灯，玻璃可能会炸掉。”严与敬回道。　　“已经脆弱到了这种程度吗？”伊卆再问。　　“现在穹顶之外温度骤降，墓室内的温度最好也尽量低。”严与敬答道。　　一个手电筒能有多少温度？我没太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小心。一片漆黑中我看不见任何人的位置，在他们几个人讲话的过程中，我听着严与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严与敬似乎对这里的了解胜过之前所有地方。　　“不会有危险，先原地休息。”严与敬说。　　这时他就在我旁边了。寂静似乎永远与黑暗同时到来，墓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现在应该已经是半夜，我的生物钟在起作用，眼皮已经很沉重了。但我不敢睡去，这里太安静了，让人不安，我又很怕再醒来所有人全都不见，遇到巨蜥那次，让我已经受够了一个人在黑暗里奔跑和寻找。　　严与敬上次仅仅是来了又走，很不甘心吧？我知道有那么一些地方，作为故地去重游时，感受是不会太好的。　　“我觉得这一次你有压力。”我轻轻问严与敬。　　“我只是希望别再走回头路了。”　　“嗯。”　　“有些事情当时没能弄明白，再找来的机会也终归是晚了一步，越发的挽回不了。”　　或许他有过很多次这样重返某地的经历，并且往往是因为最初去时没能顺利解决一切，等到后来虽然时机更成熟，但一切仍然是晚了。这比什么都做不了更加折磨人，因为总是差一点，总差那么一点。　　“睡吧。”严与敬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