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炽热的掌心

我跟在两位喇嘛身后下山，走到山脚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偷偷回了头，他们说下山路上不能回头，现在到山下了，可以回头看看了吧？　　一个遥远而微小的身影映入我眼帘——是诵经台上那个人，他正孤零零的走在山道上。　　看见这个场景，我的心里忽然就不可名状的情绪填满了。　　“您回来了。”　　眼镜喇嘛的声音让我回神，我朝他点头。　　他继续说：“一切将要开始了。”　　“我不太明白？”　　但他却不再说话，扶着齐仁离开。　　在山下等了这么久，只为了说这一句话么？　　返程的路上，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些事情的关联，线索太不明显。九道轮回墓是信仰的遗迹，蕴含着人们的期待、野心，甚至疯狂，一段古老的过往，会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前世今生？那场壮观的祈福，跟九道轮回墓会有关系么？　　如果我想更仔细的寻找真相，去拼凑全貌，就要彻底改变生活方式，但我预见不到那样做的后果，所以我的选择很保守：过好自己现在的生活。　　本以为，我要成功放下了。　　可是，一场暴雨让故事续写。　　雨点，是猛的开始下落，是倾盆而下，没有任何渐变过程。　　我没有带伞，在公交车站躲雨。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还没有停的意思，车站的人已经纷纷离开，我怔怔地看着大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不想回家。　　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健步如飞，在我面前刹住脚步。　　“商屿。”　　雨点噼啪地砸着地面，我以为是幻听，仔细看看周围，除了这位“健步如飞”，再没有其他人。他停在几步开外，从我这里看他，是逆着光的。　　“商屿。”是严与敬的声音。　　时间过去这么久，这声音还是如此熟悉。　　他的脸也清晰起来——仿佛我昨日才见过他。　　我对他的记忆，竟然有这么深刻吗？时隔多日的忽然见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这一瞬间，初遇他们时的惊慌、抗拒，在山里的疲惫、恐惧和绝望，分开时的失落、感伤和解脱，回归正常生活后的恍惚、进藏寻找真相后的矛盾，这些情绪开始复杂交错地一齐涌上来，仿佛那些情绪就在昨日、仿佛那些事情就在昨日。　　再次相见，我竟然感觉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难以置信、难以面对。　　没能好好告别，再相见就很容易不知所措。之前，期待归期待，我却从不认为真的能再见。　　这是我第二次和严与敬见面。没有姜介，没有尹程，只是严与敬找到了我。　　“……”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知道如何开口，呼吸节奏都变乱了。　　“出来后，我的身体有一些变化。”他说。　　“啊，刚好你来了，我把藏刀还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拿……”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　　“商屿，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顿住脚步，心脏狂跳。其实刚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丝期望已经出现。就像抛硬币，不是为了根据硬币的正反去做选择，硬币抛出的一瞬间你会看清你内心真实的期望。　　他站在大雨里，路灯下，那身影模糊到，不像现世中的人，更像是无依无归的孤魂一缕。　　他走近两步，但仍然站在雨里：“我的衰老开始了。”　　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短促的“唰”的一声，把我的心也瞬间提来起来。　　“我没太明白。”　　“你……会影响我。你在身边，可以短时间提高我的速度和力量，但代价是比平常更大的消耗。”　　现实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事么？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掌心朝上：“你在身边，我的体温就会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