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等了半天,终于听到这个开场白,沥醨一下子有些泄气。 “哎,你别没精打采的,这还和那位方大侠有些关系。”这次是老道高兴,乐呵呵地向他赔笑。 别叫他大侠好不好?沥醨在心里这么说,总觉得大侠这个称呼带着点儿愣的味道,不太符合那个人的样貌。不过,他确实集中了注意,熟人的事情,听听挺好,似乎预料里,还要和他自己有关系。 “就是那个……哪个地方来着?反正那地方的产的酒,据说冠绝天下,叫做……那个……”看来老道对酒真的没什么研究,这一讲起来乱七八糟,全毁了刚才端出来的胸有成竹。 “没事,不用纠结这个。”沥醨笑着替他打圆场。 “那其中又有一家,在其中为最,姓陈的,也是个武林世家。大概五六年前吧,那大侠外出云游时随手助人为善,也和那家结了点缘分,后来,那家的家主亲自派了请帖,然后他前去共酌佳酿。” “嗯。”沥醨听得一勾唇角,这还挺有江湖的味道。 “两位都是豪放英雄,一会就是相见恨晚,引为莫逆之交,听说是一起阔谈痛饮了三天三夜,倒空的大酒坛堆满了一座柴房。” 这绝对是让沥醨听的最起劲的描述了,他心里估摸着,这二位的酒量真是不得了。 “后来到了临别时,那位方大侠对陈家酿出来的酒是赞不绝口,而陈家家主邀他品评天下各种酒时,至交之间不必隐瞒什么,他也就直说了,他如今到了这不惑之年,却还真尝过一种酒,可压陈家的佳酿一头。” “这也是一段佳话了,本是朋友私下谈心,但事后,陈家发告示昭告天下,从此于酒一道再不称天下第一,着实是光明磊落,长者风长。” “后来,那位方大侠也凑趣,简说了自己尝那酒的经历,味道是无以描述了,只说是他青年时,有位黑衣少年请他喝了一口酒,与他在他家屋顶酣畅淋漓地赌了一场。” “方大侠还说,他总觉得现下心中这豪气,少说有一股是那时赌出来的,那少年的样貌记不清了,可如今回想的气度,说是酒仙下凡,也不算夸张。” “小家伙,眼睛这么亮,难道又是你爹弄出的事情吗?”老道笑着调侃。 沥醨赶忙摇头,“你们这些混江湖的,说话都这么不着边际么?”怎么还都能差点儿猜到点子上? 老道也没在意,继续用喜庆的调子讲下去,收尾时却有些喟叹,“方大侠后来还说,至今依然思念那酒的味道,若此生能有幸再得一杯,定邀陈先生共尝。唉,如此的酒,才是仅饮一口,足慰平生吧!” 听闻此言,沥醨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坛子,忽然觉得它有些热,心里有了心思。 既然没了神仙这回事,老道就打算回自己的道观了,他邀沥醨同往,可沥醨摇头拒绝,老道记得少年的那份神态,像是要做好事,又像是要惹乱子,只眸子里那份兴奋,可爱得货真价实。 “我有点事,要在这里留几日。”沥醨这样说,“等我办完了事,我去拜会你吧。”他问老道要了地址。 分别时,老道有心关照他几句,可念头转转也说不出什么来,能让少年人如此兴奋的事,管他好坏,随他去就好,又怎么能拦? 沥醨在城中转悠了整日,凭他眼明手快,终于捡够了不少铜钱,去路旁的小酒馆买了个酒坛。 “小伙子买空坛子做什么?”酒馆的伙计挺是好奇。 “当然是倒酒啊。”他一只手上拎着两只坛子,兴高采烈地晃了晃,听见它们相互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 当天夜里,沥醨偷偷摸进了方家。送东西和拿东西,但凡是避人耳目,好像全是做贼的勾当。 他早用小坛子里的酒把那新买的坛子灌满了,白天在周围转悠了一遍,傍晚时又在屋顶溜了几遭,选好了地方,直接放在正厅的桌上。 作贼会被逮住吗?沥醨才没考虑过这种事,仿佛整个天地自然都在宽慰他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他只关心了三点: 一,可不能让他发现不了。 二,要让那人知道不同寻常。 还有一个怪是多余的三,要他自己趴在房顶上,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