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视沿流彩绰，搭指扣秋白

可能，他在黑暗中陶醉得有些深了，重新运用起真切的目光时，所有的调和还不曾来得及完备，因此，荈沨觉得这次睁眼格外地漫长，也拥有着格外的厚度，似乎是三四次叠加。一层一层不同明度的灰色在眼前翻过，在视野逐渐扩大的边缘留下阴影，像是在卸下防备与隔离。应该并不太久的，整个视野猛地轻轻抖了，那是急不可耐的白亮色，扑过来一般毫无缓冲地撞上了视线，使所有的阴影陡然松懈，被扬起的睫毛挑开，撤除了正不断扩大的目光中，见与不见分明的界限。　　天光撞得太急了，它们一下子夯实了不曾协调好的层层观看，却也添乱，在荈沨的所见中，浑没道理的添了一笔悬空的光斑。那光斑流淌着彩色，像泡泡的薄膜，使得他眼晕了一瞬，不假思索地眨眼，让它渐渐浅淡，归进现在的天。　　动作已然停滞了，情绪的团旋散开，在空中飘飘悠悠地蔓延，涌来的天光与眼底的黑暗交融成了和谐，影子倾泻在身前。荈沨半低着头，正好有心确认自己的所立之处，较之先前，好像换了个方位，而距离，却并不很远。　　看着在风里微晃光斑的树影投于地面的角度，荈沨想起来了，沥醨现在，应该在他侧面，好像，落后了一点点。他立刻转过身，感觉到拳头还紧握着，刚刚可能有什么劲急的动作冲撞过风了，使得袖口上卷，露出手臂的半幅，这时候，随着他的转身垂搭下去，宽宽绰绰，正好盖到手背与手指衔接处突出的骨节。　　其实，荈沨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姿态，几缕碎发在眼前搭出一片疏条交映，景物从那里传来，蒙上一层明灭不定，似乎是光替他忐忑过了，所以，滤了他的神色，剩下好奇一点，兴奋一点。荈沨把目光递出去，轻轻对上沥醨的眼，只见那个人似笑非笑，不像欣赏，却更不像讥嘲。　　荈沨仔细看着，一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双眸子里的阴影与光点，看见因笑意浓缩的凝练，带起一层浅浅的光圈，然后，因着他契而不舍的打量，逐渐地向周围浅淡，情绪变得古怪，像是十分无奈，双手一摊。　　“拳头都握错了。”沥醨叹了口气，走上前，隔着衣袖执起荈沨的手腕，把他的拇指从拳头中心抽出来，放在外面。紧接着，沥醨看着那只手整个一紧，四根长长的手指收缩，拇指十分正确地按上了中间指节组构的平面，让那丘陵般的凹凸更加耸立，居然绷紧出些硬朗，然后，堪堪反应过来似的，松了劲。　　很有样子了，虽然永远也别指望他真能有用武之地。沥醨难得用了个含蓄的说法，在心里暗赞自己的明智：人似乎紧张了，就是更乐于向实心去，凭先前观察得再仔细，也留意不着拇指放在哪里。而这时候若告诉他把拇指拿出来，恐怕这稍有些僵硬的思维也转不过弯儿，还不如自己动手划算。　　乐滋滋的感觉随着念头满心乱窜，沥醨看着荈沨的手指一根根舒张，白皙而修长，像塞外秋风吹开的白草，他仿佛一下子又找到了新鲜事，不想松手了，就这么抬起目光，去看荈沨的神色。　　荈沨正低着头，沥醨想，这小家伙一定是刚才看眼睛看得专注，全然忘了，更该看他这个完完整整的人物。　　沥醨凭借着这一点点高度的居高临下，顺便也扫视了荈沨的另一只手，看见那只手已完全摊开，放松地垂在身侧，看起来十分文静。只是，不知是风吹还是故意，本该后落的宽袖向前绕了半圈，把它的大半，挡了个严实。　　—————————————————————　　^^作家有言：　　这个气氛好像不太对哎(o^^o)～　　过两章把它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