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叶向前

1990年7月，秀山县秀水镇湘云村。　　七月一天的下午，天气异常燥热，让人烦闷不堪。　　突然，一大片乌云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席卷而来，伴随着的是狂风大作，不一会儿雨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原本还在地里埋怨天气燥热的庄稼人，眼看这天气，纷纷拿着农具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赶。　　叶老汉和老妻原本在自家小湾湾的地里干活，天气一变，也是急忙赶回家，好在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雨打湿。　　叶老汉站在自家大门前，望着门外电闪雷鸣，想到外出割草的小儿子还没回来，眼中闪过担忧。　　若是以前，他是不会这般焦躁不安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总是静不下来。　　叶老太回来就听见自家的老黄牛一直不停地叫唤，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弄牛草和水给它。　　谁知老黄牛只喝了点儿水，就又接着叫唤。　　她还说今天的老黄还真是格外难伺候，想着待会儿让老头子去请老李过来看看这牛是不是生病了。　　她没有多想就去了厨房做饭，待会儿小儿子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也不知是为何，今日叶家门前的水积得格外多些。　　不一会儿，叶家的围墙外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那声音急切，夹杂着大口的呼吸声。　　“叶伯伯，叶婶婶，出事了，向前哥出事了，你们快随我去！！”　　站在门口叶老汉最先听清赵家小子说的话，听到是小儿子出事，心下一跳，双手颤抖，双腿发软，还是扶着门才勉强站稳。　　五年前大儿子发生意外，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小儿子再出事，那他们老两口可真是没有活法了。　　叶家大院门原本就是开着的，因此满身泥泞的赵青山大跨步就走进了叶家院门，看到站在门口险些摔倒的叶伯伯，他快速上前扶住。　　雨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小了。　　赵青山道：“叶伯伯，向前哥在胖头山割草，遇到大雨，向前哥就从山上摔了下去，已经被两个路过的人背回来了，就在大路上的拖拉机里，要尽快送向前哥去医院，可不能耽搁。”　　叶老太听到赵青山的声音，快步从厨房出来。　　等到听清是小儿子向前出事了，立刻用手抹起眼泪来，沾满白面的手上多了很多泪痕。接着一脸慌张无措的看向叶老头。　　叶老汉强装镇定地转身回里屋拿钱，只是转过身的瞬间，一颗滚烫的泪水划过他黢黑且干瘦的脸，原本佝偻的身躯更加往下沉了。　　他来不及擦干眼泪，从床底墙洞里把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钱票拿出来。也没打开，就装在里衣老妻给他缝的口袋里，接着快步跑了出去。　　村口，村长赵永强和和村支书元宝来在拖拉机车上，两人都低头看着平躺在拖拉机中间的叶向前，皆一脸愁容。　　这叶家是造了什么孽哦，怎么净是苦楚，原本刚好一点的情况，这下可是又落入泥潭了啊。　　哎　　……　　等到叶老汉夫妇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自家早上还神采奕奕的小儿子，此刻却无声无息的躺着，血迹染红了叶老汉夫妇的双眼，也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只见一个小时前，还雷电怒吼的天空，现在却是满天的霞光洒满大地。　　开车的赵老憨，瞧见都上了拖拉机，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声不吭地开着车，他也不好安慰什么，这个时候安慰已经没有用了，还得他们自己看开些。　　叶老太早已是泣不成声，跪在在儿子的旁边，颤抖着摸摸儿子的脸，拉起他沾满血迹和泥土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感受儿子微弱的体温，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儿子毫无生息的脸，感受着放在她脸上手逐渐变得冰冷，她心都碎了。　　她抬头望天，感叹命运的不公，五年前，才把他十五岁的大儿子带走，如今这又是干什么，还要把她唯一的小儿子也抢走吗？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把她大儿子带走还不够，还要带走她的小儿子，没有了儿子，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来收了她这把老命，却偏偏要收自己儿子这么鲜活的命，他刚刚考上大学啊，他可是这个小山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啊！啊！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她愿意一命换一命。叶老太边哭边感叹着命运的不公。　　……　　一声又一声，越来越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这条满是泥泞的路上。　　拖拉机走过的地方，叶老太的哭声随着拖拉机的油烟飘散，哭声竟是比拖拉机的声音还大许多。　　叶老汉看着躺着的小儿子，脑海中小儿子兴奋的与他说他考上大学时喜悦的画面，与此刻毫无生机的画面相互撕扯，叶老汉的头有一瞬间撕裂的痛。　　过了一会儿，叶老汉缓过来，眼中竟是一潭死水，若仔细看，他眼睛深处有一簇小火苗，那火苗时隐时现，仿佛熄灭只是一瞬之间的事。　　叶老太的撕心裂肺哀痛与叶老汉无声的悲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永强看到这一幕，眼睛也是格外酸涩，谁家遇到这种事，都会崩溃的吧。　　他叹了一口气道：“老哥老嫂，向前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我已经打了救护车的电话，虽然我们这儿的路车上来有些难，但救护车肯定会来。我们现在坐着拖拉机去，一定能和救护车遇上，向前的治疗肯定不会耽误的。”　　原本这个贫穷的山村哪知道叫什么救护车，只是在五年前叶家大儿子叶向远出事后，他陪着去医院，人家说早点来或许还有希望，问他们怎么没有叫救护车。　　为此作为村长的他，专门去医院，请了一个医